第108章 一夜无眠

紫菱又觉得，如今漪兰不在身边，便是在的话，也可以拿着小南掣肘于漪兰。而漪兰，自是不忍心伤了小南。但是小南不像其姐聪慧，只要设法让小南觉得自己对她比其亲姐更好，说不得，小南反而会为了自己而针对其亲姐。

连日来，紫菱待小南，有人时，不下于樱桃金桔这样的大丫头，无人时，真如姐妹一般一起吃点心，一起看话本，当然小南识字并不多，只是紫菱有时指着话本里的绣像，信口说上几句。

有的时候，二人还在一起下一局棋。

紫菱手里虽有几副上好的棋楸棋子，却因为一直下得不太好，与吴家姐妹们下的时候，总是个输，久了，便也不喜欢下棋了。

而小南的棋，不过是才知道怎么落子，更是不值一提。要在寻常，一个小孩子，下棋总是输，自然也不爱下了，但是小南别的事都不懂得，却懂得如今紫菱高兴了，自己便能过得好。是而对这输赢也不放在心上。况且，她本身也不喜欢下棋，输了，更是无所谓。

再说了，下棋，再怎么也比洗衣裳，做杂活，要轻松许多。

小南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

紫菱有了小南陪下，每每能将小南杀得片甲不留，心里自然是畅快无比。

每每看到这个蠢笨的妹子，紫菱的心里，便是那样的得意。

看到这个妹子，为了讨好自己，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对其亲姐已经起了不和之心，紫菱的心中，更是畅快无比。

却说漪兰昨日里，同自己的母亲一起吃了饭，又将所有的丫头都遣去。母女二人聊了许久的天，到了晚上，直同自己的母亲在一床上睡了。

母亲的床上很是软和，是漪兰这一生，所没有躺过的。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躺过，第一次在万姨娘的翠红居里，养伤的时候，她所‘躺过’的床，也一样柔软。当然，那时不应该称之为躺，更应该称之为趴。

这一夜，漪兰躺在自己前半生所睡过最软的床上，却是一夜未眠，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翻身的时候，碰到自己孕中的母亲。尤其害怕碰到母亲的小腹。

母亲的小腹，是她在江家立足的根本。如果不是腹里的那个孩儿，她们如今的处境，可能比现在还不如。

当然，也有可能，还像之前的十几年一样，在江南的那一座小小的院落里，母女三人过着日子，隔个一年半载，甚至是更长的时间，父亲才许来那么一趟，看一看她们。

也许，到了自己和小南的出阁的日子里，她们的父亲，也不一定能来到江南，为她们做主。

唉，好端端地，又想什么出阁的事呢？自己才这个年纪，离出阁还远呢。再说了，自己在江南，没有父亲做主，只有一个母亲在，母亲她一个人，又能给自己还有小南找到什么样的夫婿呢？

正经人家，又怎么能不嫌弃自己二人的出身呢？

若是往下嫁，又能嫁到什么人呢？市井村夫，从此做一个农妇，其实，想想现在，做一个农妇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是做活、做工罢了。可是，那市井村夫，便不会嫌弃自己这般的出身了么？

自己这一辈子，生得没脸，活得也没脸，在富贵场里，也要辛苦做活，在山野之中，也会被人瞧不起……天大地大，竟然没有一处能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的地方。

这一宿，漪兰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完全没有得到休息，只僵着身子，躺在自己母亲的外侧。

清晨每一声鸟鸣，漪兰便不再躺着，只起身坐到一边椅上，等待着自己的母亲醒来，等待着青荇绿荷她们进来伺候自己母亲的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