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清醒

罗泽觉自己比大多数人都幸福，因为他有一个温暖的家。

母亲喜欢做菜和手工，父亲喜欢看书和艺术，他们彼此恩爱，是天生的灵魂伴侣。

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栋建于上世纪末的老楼。他认识楼里每一户居民，熟悉楼道每一步阶梯。

虽说老楼里的居民不怎么待见他！

它们总是用畏惧又贪婪的眼神看他，又像躲瘟疫般远离他。

可能是他们觉得我不适合做朋友吧？他想。

————

罗泽背着书包，提着塑料袋走进老旧的公寓楼。

［红鲤鱼与绿鲤鱼，我是条快乐小鲤鱼……］

罗泽脑袋浑浑噩噩，分不清周围是现实还是虚幻。

耳边是吵闹的话语，一条鲤鱼在塑料袋里蹦哒，叽里呱啦说着一堆垃圾话。

昏暗的楼道内灰雾涌动，阴暗的角落中一只只血色眼睛贪婪又隐秘的睁开。罗泽不理会耳边满怀恶意的嬉笑低语，淡定的推开二楼的房门。

“爸，妈，我回来了！”

罗泽换了拖鞋进屋。沙发上，父亲正在看书。闻言只是点了下头，又兀自沉迷进书本世界。

罗泽瞅了一眼书名——《生物解剖学》。

嗯？老爸不教美术的吗？罗泽只是讶异了一瞬。

这时，老妈邱云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招呼道：“回来就好，饭马上好了！”

边说着边在围裙上揩手，罗泽看着她胸前围腰上沾上的大片血迹，只觉得碍眼极了。

闻着空气中的隐约肉香味，罗泽口中不自觉分泌唾沫，好奇问道：“家里杀鸡了吗？”

“对啊，宰了两只鸡，用来招待今晚的客人。”老妈擦了擦手，语气自然。

“正巧我买了鱼，今晚可以加个菜！”罗泽听闻有客人，献宝似的提了提手中的鲤鱼。

只是他很快发现，刚刚还絮叨个不停的鲤鱼此刻瞪着死鱼眼，一副咸鱼摆烂的样子，声音也变得凄凄惨惨戚戚。

“炭烤赖皮蛇…红烧赖皮蛇…”

罗泽有些诧异，“它怎么了？”

老妈嘴角一抽，眼神奇异的看了眼罗泽：“哦，可能缺氧了，老罗，你来处理。”说着偏头招呼父亲。

父亲罗北平放下书起身，沉默的接过鱼去了厨房，一路上伴随鲤鱼的谩骂。

［啊！死猫！放开本酋长……］

父亲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更多的时间是安静的看书，但他很会杀鸡宰鱼，不像母亲笨手笨脚，杀个鸡弄得跟凶案现场似的。

罗泽目光追随着父亲背影进了厨房。

这时，厨房中的香味变得越加浓郁，罗泽感觉腹部一阵紧迫的饥饿感。

他突然生起强烈的进食冲动，脚步不自觉向厨房挪动过去。

这时，老妈邱云突然从后背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严肃道：“楼下新搬来了邻居，这是专门招待他的食物，你可不许偷吃,快去自己房间做作业！”

罗泽诧异回望，眼神瞬间撞入一双布满繁复符号的绿色的眼瞳。

罗泽感觉有人在耳边呢喃，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跟着那些话呓语出声：“是的……这是客人的食物……不能吃……做作业……”

说完，罗泽像是梦游般提着书包回到房间，坐在书桌边摸出念习册和钢笔，在练习册上划拉出大片不成文字的墨迹。

看见罗泽这副浑噩状态，母亲刚刚紧绷的神态这才放松下来。

小心带上房门回到客厅，母亲表情顿时一垮，“唔…终于可以休息了，那家伙应该能安静一会儿。”

下一刻，四十岁的妇女消失，原地是一个金发碧眼，皮肤细白如陶瓷，身材扁平的十七岁齐耳短发少女。

她快速冲进厨房，此刻厨房已经没有“父亲”的身影。她视线下移，一把拎起地上和她同款翠碧眼睛的黑猫，此刻它嘴里只露出半截鱼尾，被拎着后脖梗的黑猫在空中使劲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