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碎了的宣德碗
夏廓和小帅以及罗先生来到景德镇樊家井。琳琅满目的瓷器到处都是。文小帅第一次到景德镇来。对于任何事情都充满了新鲜感。夏廓对他说,多动眼少动手。现在咱们去我朋友那里。
在一条古老巷子的最深处,有一个破旧不堪的工作室。有一名老者,一直在这里工作5年时间,他没有见过任何客人,甚至五年来没有走出过工作室的门。有人认为他已经离开了这里,更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世界上很多需要超级仿古瓷器的人,都在寻找他的下落,也许,当今世上,能联系到他的人不多,夏廓是其中一个。知道他存在的世人都称呼他为米老,夏廓总是喊他米老头,他总是称呼夏廓为瘸腿小子。
算起来,他们已经七年时间没见过面了,最后那次分别,夏廓和米老大吵了一架,说谁再给谁说话,谁就是王八蛋。夏廓摔门走了,关上门的瞬间,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大概,米老头在摔那些他不满意的作品吧,反正,他没事就摔自己的作品,不管做的好的坏的,做完了,过几天就摔了,这是米老的规矩。这次,看看谁是王八蛋吧。
三人来到工作室门前,敲门,无人回应,再敲门,还是没人回应。夏廓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文小帅,来,开门吧。文小帅说道:“这不好吧,屋里没人,再把咱们当成贼怎么办”。
夏廓说屋里肯定有人。小帅拿过银行卡,往门缝里一插。轻轻地一划,门开了。罗先生一惊,夏廓赶紧解释道:“小帅以前是侦察兵,参加过世界特种兵比武,要不是那天他记错比赛时间了,第一就是他们的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挡住他的锁。”
门开了,屋里有刺鼻的气味,各种化学试剂的味道,一老者坐在椅子上,微微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不由得一个激灵,然后站起来激动的走了两步,欲言又止发现自己失态了。说道:“小瘸子,你不是说谁先说话谁是王八蛋吗?你怎么来了?”
夏廓也有些激动,但还是压低了一下声音说:“我走错门了,没想来找你,你先说话的,王八蛋。”
两人抱在一起,一个60岁的戴老花镜的老者,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皱纹,但是手却稳得很,也许只有这样稳得手,才能做出那种神乎其技的作品。看来,这个人就是外界说的米老了。
夏廓坐下来,给米老说道:“我介绍一下,这个是我们当地的一个收藏家,罗一文先生,这个是我朋友,小帅,姓文。罗先生。这位就是景德镇的米老先生,我一般称呼他为米老头。景德镇瓷器仿古的第二高手,中国乃至世界,很多博物馆里展览的复制品,都出自他的手。”
罗一文坐下了,这一瞬间,他终于相信,夏廓说的他的那个碗,是新做的了,因为他看到屋里,整整齐齐的放了一排,宣德青花十棱花口鱼藻纹碗,每一个,都和他的一样。虽然每一个都看不出任何破绽,但这个存世量,智力障碍者也知道,都是新的。他也第一次意识到,现在的仿品水平,已经超出了他的鉴定能力。
文小帅把龙井茶递给米老,简单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米老始终没有说话,时不时的清饮一口茶水。夏廓把所有的事情都讲明白以后,米老才说道,罗先生,这个碗送给你了,就当个见面礼吧。小文,你也在这里挑一个吧,算是给你的礼物,回敬你的龙井茶了。对于这个事情吗,我非常的遗憾。罗先生疲惫的接过碗,发现宣德的德字,双人旁变成了单人旁。他刚要开口,米老说道,因为太像了,所以,只有给公家机构送之前,才会加上那一撇,自己练习的,都少一笔。这样就是一个新仿的标志。谁也不会上当了。”
罗一文问道:“那我前几天购买的那一只,为什么是完整的德字,没听说哪个博物馆失窃啊?”这时候,夏廓帮小帅挑了一个斗彩高足杯,正当他准备悄悄的塞进小帅的背包里的时候,一杯子茶水泼在了夏廓的头上,夏廓不是不能躲,只是,如果他躲了,茶水就会泼到那一些刚拉好的坯子上,那些坯子还没有勾勒和上釉,见了茶水,就废了。这可是米老头的心血啊。“把那个杯子给爷放下”。“放就放,泼人干什么,老东西。”
罗一文继续问道:“博物馆没有失窃,米先生,你把东西私下卖给文物贩子了?”
米老脸色微微一变,我累了,你们走吧。之后米老坐回躺椅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三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出来后小帅问道:“为什么他刚才拿茶水泼你。”
“因为刚才那个斗彩花鸟纹高足杯,不是老东西做的,是成化本朝的。”
罗一文和小帅,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可是,几个亿级别的绝世珍品啊。
成化本朝斗彩的瓷器,属于世界最顶级的瓷器品种。小帅问道:“为什么米老这里,会有这么顶级的东西?”
“你以为他仿制瓷器,是闭门造车啊,都是有实物在他手上的,所以无论从质量,釉面,发色,胎质,都和真的无异。”
文小帅问道:“米老做的瓷器,有几个能看出来的?除了你,还有人吗?”
“你不是第一眼就看出新的来了?”夏廓嘲讽道。
“说实话,我当时从新闻里看出是新仿的,只是觉得这样的瓷器,不应该出现在大马路上,这是你教我的,地摊出现官窑瓷器的概率,不是没有,大概和坐火车在同一个车厢里遇见了一线明星一样。”
“如果米老头存心造假的话,国内能看出破绽的,不超过十个人。”夏廓说着,用两个食指比划了一个十字。
“罗先生,承诺你的瓷器,已经给你了,怎么还看你闷闷不乐?”
罗先生回答:“唉,我花了2000多万,买了个仿品,你说我怎么高兴?”
文小帅也说道:“还闹出了人命,也不知道他地下有知,为了一个几千块钱的仿品,赔了性命,会作何感想?大哥,你说那个瓷器怎么会出现在交易市场?是不是米老故意造假的?”
夏廓说:“如果米老存心造假,他一年造一件,送到国外的拍卖市场,现在也几百亿身价了,再说他已经这个年纪了,要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有何用?他啊,是从心里热爱瓷器,从心里想把古代的这种技艺,研究明白,传承下去。”
“你们怎么认识的?”文小帅问完蹲下身子看了看夏廓的腿,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这腿也不瘸啊。”说着就要去掀夏廓的裤腿。
夏廓冲着文小帅的脸踢来一脚,文小帅赶紧起身。“你们先回住的地方,我去樊家井看看现在的仿制技术。”
分别后,夏廓独自一人回到了米老的工作室,因为事情远没有看到的这么简单,当着外人的面,米老有些话,是没法说的。
就像知道夏廓要回来一样,米老连门都没关。
夕阳已经照耀进来,斜斜的打在米老的躺椅上,看上去,他比一小时前,苍老了十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