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愉悦的年夜饭
下午大姐带着我和哥哥出去拜完年回家后,听母亲说,大伯和小叔两家人刚刚一起来家里拜年了,刚好与我们错开,前后脚的事儿。
母亲还说,两家见爷爷奶奶留下吃年夜饭,特别是去厨房看见准备下锅的大鱼大肉等食材,羡慕的不行,一个劲儿地给母亲和爷爷奶奶说好听的,也想留下,可母亲就是不为所动,爷爷奶奶硬是当起局外人,跟我们说没用,时代不同了,咱可做不了主。确实如此,要是赶从前,父亲在家时,二老的话可谓一言九鼎,父亲总是把两人的话当圣旨。
最终,母亲也没留两家人吃饭,革命意志相当坚定,我们听了一同向母亲竖起大拇指。要是真留他们在家吃饭,今晚的这顿饭吃的该多别扭,多难受, 再好吃的东西也如同嚼蜡,甚至反胃,引起胃肠紊乱,拉肚子在所难免。
母亲特别跟我们讲起两家人临走时的状态,走出堂屋,再次钻进厨房,指定被奶奶炒出的菜香吸引过去的,在厨房里待了半天,馋的舌头都吐出来了,猛夸大赞奶奶的厨艺了得,可奶奶只是笑笑连正眼都懒得给他们,更不屑跟他们说话,全神贯注于烹饪。两家人随后知趣地悻悻离去。
想当年,父亲在家时,甭说过年,就算平常,两家人常常不请自到,来我家蹭饭吃,跟我们争好吃的,脸皮比树皮还厚,我对一向他们有看法,更别说现在了。只是父亲肚大如海,太宽容,对他们总是来者不拒,且笑脸相迎,好生伺候,把他们惯的不像样子。
“哎?你瞅瞅,老想着买粉条买粉条,可还是忘记买了,这大过年的又没地儿买去,这菜缺了粉条,口味可就大打折扣了呢。”母亲做菜时不禁说道。
“嗨,这有啥!我家里有。”奶奶一旁听着立即凑到母亲跟前望着锅里正在熬煮的菜肴说,随即走到厨房门口对着堂屋喊叫,“哎,他爷爷,快出来!”
“咋了,他奶奶?”爷爷端着烟袋锅子应声走出来问。
“你赶紧回家拿些粉条过来,做菜急用。”奶奶走出门来对爷爷说。
“好!等着。”爷爷大声应着快步走出院子。爷爷今年都七十了,腿脚还是那么利落。
几分钟后,爷爷背着一编织袋粉条来了,速度够快。
“嗨,你看看你,叫你拿些来,你倒好,全拿来了,咋了,你不吃了,你可是跟粉条对了命的人。”当奶奶看见爷爷把家里粉条一锅端全都拿来时,埋怨道。爷爷最喜欢吃粉条了,几乎顿顿离不了粉条吃,家里平常总准备着一袋子少则十几斤,多则几十斤的粉条,这不过年特意多买了些,装满了一编织袋。却叫爷爷全拿来了,这分明断了他自己的“后路”嘛,奶奶能不生气嘛,到时做菜没粉条放,爷爷还不得朝她使脸色,耍脾气呀。
“嘿嘿,这不着急嘛,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背起袋子就来了。”爷爷红着个脸瞥了眼母亲朝奶奶笑道。
“嗨,妈,你别埋怨我爹(自打父亲离家后的这些年,第一次听母亲这样称呼爷爷)了,这有啥,再背回去呗。”母亲接过爷爷放在跟前的袋子打开看了眼说。
“你爹呀,他这纯是找累受哟。”奶奶上前撑开袋子,对母亲说,“这样,拿出一半留给你家用,剩下的让你爹背回去。”随即笑道,“你爹呀今儿出奇的勤快,嘻嘻嘻。”
“我爷爷一直很勤快的。”大姐帮着母亲从袋子里拿出些粉条,看着一旁只顾憨笑的爷爷说。
“少拿些,够吃几顿的就行了,剩下的都让爷爷拿回家。”母亲接过大姐拿出的一把粉条,说。
“拿出一半来,你家人多,剩下的半袋子我俩过年够吃的了。”奶奶坚持说,接着亲自动手拿出一半粉条来,然后将剩下的半袋子粉条扎好交给爷爷拿回家去,爷爷背起袋子走出屋子,刚走出门口即转身对母亲说,不够的话就去我家拿,母亲笑着点了点头,爷爷随即哼唱着小调儿背着袋子离去,好久没听见爷爷哼唱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小调了。
此时此刻,我感到特温馨,心里特别舒畅,一下又回到了爸爸在家时那种和谐融洽的家庭氛围,这才是正常人家该有的正常生活气息。
晚上,母亲和奶奶一同为家里做了十二个美味佳肴,各自使出了最好的厨艺,菜肴的香味扑鼻,香满屋子,院子,飘香全村。
家里人都不喝白酒,没有白酒,爷爷再次跑回家拿来两瓶雪藏了多年,据他说还是父亲在家时送给的五粮液,名副其实的陈年老酒。八仙桌上,爷爷将酒瓶伸的老远,端详了会儿商标,随即指着手里的原本喝红酒用的高脚玻璃杯,说,今儿大年初一,我希望这第一杯酒,甭管能不能喝,大家多少都喝点儿白酒,在我眼里,只有白酒才是酒,尤其面对这一大桌绝好的酒肴,不喝白酒,真对不起它们,白瞎了,也辜负了你们奶奶和妈妈一下午的辛劳。我听着,这话咋这么耳熟呢,噢,记得爸爸也说过类似的话,这并非爷爷独创。随后接着听爷爷说,也只有喝白酒才有个过年的样,过年的气氛!这样,我带头,把酒倒满杯,你们能者多倒,实在喝不了白酒的,可倒几滴酒,盖住酒杯底儿即可,意思到了就中。现在开始倒酒,从我开始,自个儿倒自个儿的,这样可量力而行,能喝多少倒多少。说罢,爷爷开始给自己倒酒,接着大家各自一一给自己倒好酒。结果,唯独爷爷的酒杯是满的;其余最多没有超过半杯的,除爷爷外,我的酒杯倒的最多了,其实我这也是超水平发挥,高兴不是;其次就是奶奶了,她没倒过半杯酒,比我略少点儿,这是奶奶正常的量,不知接下来她是否继续倒酒喝;再就是哥哥了,他给自己倒了三分之一杯的酒量,也算正常;大姐和二姐酒倒的一样多,勉强盖住了酒杯底儿,有点儿谦虚,可以理解,人家接下来要喝红酒的喔,大姐特能喝红酒,二姐也凑合。
酒全都各自倒满后,爷爷端起酒杯站起来准备讲话,大家拭目以待,热切等待,可爷爷就是不开口,端着酒杯的手不停地哆嗦,嘴唇竟也配合一起哆嗦,酒水溢出酒杯,滴答滴答像屋檐的滴水,不断地嘀嗒在桌上,旁边的奶奶不住地拿着抹布替他擦桌子;爷爷嘴巴一张一合,还是吐不出半个字来,估计爷爷的舌根子痉挛了。我赶紧起来走到爷爷身边,端起他的茶杯让他先喝口茶再说,就想着用茶水泡一下他的舌头,润一下喉咙,软化一下口腔组织,以便尽快让他吐露心声,大家都等着呢,起码这第一杯酒不喝下去,馋人的酒肴不能动呀。爷爷着实激动的不行。
“哈哈……”我这招果然立竿见影,爷爷一下子笑出来声来,那声音,比孩子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还动听,还叫人欢欣鼓舞。
接下来爷爷动情地说了一大堆,名词佳句明显增多,几年不见口才见好呀,说的大家热血沸腾,感同身受,都跟听评书好段子般,把耳朵竖的高高的,比我家的兔子耳朵还坚挺,可时间一长就有有点腻味了,爷爷不知不觉,说重复了,再好听的段子,听过后就失去原汁原味了。
我实在“忍无可忍”,端起自己的酒杯走到爷爷身旁,对他耳语道,“爷爷,你只顾说话了,看,你酒杯里的酒都撒了快一半了,孙子看着心疼呢,这就本应你喝了的,多可惜,要不孙儿我给你斟满,咱一起干了这杯酒,再说,吗?”
爷爷端起酒杯看了眼,笑道,呵呵,孙子,不用倒了,撒的那些酒全当我喝了,府就杯中酒,大家一起干杯就行。随即将酒杯举过头顶,带头干了第一杯酒。
大家眼瞅爷爷将大半杯酒一饮而尽,豪爽痛快,皆拍手叫好。随后,亦纷纷举杯全都一饮而尽。欢快的笑声中,大家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到向自己喜欢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