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场痢疾
秋天的田野总能给人们带来喜悦,站在突起的山丘,一眼望去,低洼的田野里,微风摇摆着火红的高粱穗,沉甸甸的高粱穗随着秋波闪耀着,欢腾着散发醇厚的米香。人们在劳作中的喜悦合着微风吹着穗谷摇曳着,飘散着,白云轻盈飘过,大雁飞成人行,恰似一副水墨丹青为欢腾的秋天,增添了浓墨淡彩。
大奶奶嘴里叼着长长的烟袋,紫檀的旱烟杆,透着油光;纯银镶花烟袋锅,总是铮明瓦亮;白玉石烟嘴特别通透,每天都用竹签子裹着雪白的棉花擦拭着;标准的三寸金莲,鞋面上秀着荷花。据说她是长春大户人家的千金,下嫁给了大老爷,大老爷娶的姨太太就是大奶奶的陪房丫鬟,可惜的是姨太太的肚子不争气,没生下个一儿半女,喜贺的是大奶奶倒是生了三儿一女,四个孩子只有老二满堂长得像大奶奶,个子不高,模样倒是一顶一的俊。
大奶奶不顾裹脚布紧缠着的畸形小脚走路不方便,坚持自己来到满堂(爷爷的名讳)的房间。看着眼前的大胖孙子乐的合拢不上嘴,对着儿媳妇任富氏笑着说:“看看,让我说着了吧,转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任富氏(对奶奶称呼)见婆婆来了,赶紧起身说:“娘,您怎么来了?一会让翠儿把孩子给您抱过去瞧瞧。”
“满堂媳妇你别起来,可不能受了风。奶水够不够?这小蛋子一定能吃的。”大奶奶等不及答复,看着大孙子咯咯咯地笑着,蜜似的甜。
“娘,您别担心,奶水吃不完。”媳妇笑着回答。
“小翠儿,去告诉厨房,中午顿猪蹄放点黄豆,炖烂烂的,好吃,奶水也好。”婆婆心痛媳妇更疼爱孙子。这时院里传来一阵叫喊声。
“二少爷射死了我放的牛,还打了我。”同村杨武德家的六小子哭着来向刘管家告着状。刘管家担心让任富氏听到,慌忙把杨小六拉到厢房询问情况。
“六小子,你别嚷嚷,小心吓着娃娃。二少爷现在在哪儿?你带我去看看牛。”刘管家不容六小子说话,就把他拉出大院。
大奶奶看着惊慌失措的儿媳妇安慰道:“没什么事,你别惊着,把奶水慌没了。”
媳妇陪笑说:“娘,您也别为他生气,气坏了身子。”
娘俩正说着话,满堂气冲冲进了院,边走边嚷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什么人那,得了疯牛病的牛到处咬牲口,要不是我把它射死了,还不知道惹出多少祸害人的事呢。”
刘管家也气喘吁吁地跟了进院,边走边说:“幸亏大老爷没在家,要不然,听了杨六子的诬告,二少爷又得挨鞭子了。”
傍晚,大老爷从长春办事回来听说了此事,知道了村里有疯牛的事,他对刘管家说:“这段时间家里的牲畜不要放出去了,各个圈里外都要多撒些石灰。”
吃晚饭的时候大老爷夸赞儿子一番,又叮嘱他说:“遇事多动脑筋,已经是当爹的人了。”
满堂边吃饭边点头说:“嗯,我记住了。爹,您给娃起个名吧。”
大老爷笑得眼睛眯了一条缝说:“明天请朱先生起吧。”
满堂祈求的眼光对父亲说:“爹,还是您给个名吧”
大老爷沉思了一会说:“你媳妇娘家姓富,这娃就叫殿富吧。”
满堂听了眼睛一亮,嘴角喜得上扬得老高,欢喜地说:“爹给的名太好了。”饭桌上的人都叫好。
大老爷也是很得意的,他又看看身边的大儿子春堂,问道:“殿文的书读的怎么样了?你要勤过问一下,殿武也该进私塾了。”
春堂放下筷子回答:“爹说的是。殿文这孩子聪明的咯,前天朱先生还夸他,还说殿武这孩子不好调教呢。”
大老爷夹了一块鸽子肉,接着说“你的儿子,不能什么事都指望朱先生来调教。”又指着满堂对春堂说:“你二弟也有儿子了,以后油坊的事情也该让他学着做了。你们也要多帮你三叔照顾一下酒坊和油坊了。”
三老爷德胜忙笑着回应道:“大哥说的对,我也正想和大哥说这事呢。这两年酒坊的事情大多都是春堂照顾着,油坊里的事满堂也顺手了,孟师傅和麻师傅的年纪也大了,您看是不是……”
没等三老爷说完,大老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带着怒气训斥道:“没学会走呢,就想跑了,是不是。想解雇孟师傅和麻师傅了,嗯?一个麻师傅,一个孟师傅他们的祖爷是跟着我们的祖爷从山东逃荒过来的。我们祖爷带着他们在这里开荒占草,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安的家,挣下的祖宗家业。麻家和孟家从来没有离开过咱家。从前遇到过几次荒年我们祖爷也没有抛弃过他们,以后你们谁也不要有这个念头。”
三老爷见大哥生气了,忙站了起来说:“大哥说的对,我错了。”
春堂,满堂还有老三庆堂见父亲发怒了,也慌忙站了起来。低头答应:“是,爹说的对,我们记住了。”
任小铺附近的村庄也有几头牛感染了疯牛病,一时间大家恐慌起来。杨六子这几天行为也反常,走路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无法去放牛。杨武德见状担心六子传染给家人,就把他关在牛棚子里,把牛圈里唯一的一岁小牛牵出来拴在院里,这小牛是李家寄养在他家的。
一天夜里,小六子在牛圈里野狼似的哀嚎,头不停地撞向栓牛的木桩,血染红了木桩。杨武德见儿子这样情形也是没有办法,家徒四壁,穷困潦倒,一家十口人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治病,只能眼巴巴的等死。武德媳妇整天以泪洗面,也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