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花
周姎不记得几时曾看见过如此明媚的阳光了,眯着眼盯着寺院内的大院暂享这一会的安宁。自从上次及笄礼闹出笑话之后,父亲便将她禁了足,不许她出屋。周姎也不想的,父亲是有头有面的贡士,现在又是书塾先生,女儿在这样的大礼上出笑话,足够城中城外笑论一段时日了。可是,她必须闹出这样的笑话。
这次来寺院也是母亲诓父亲说自己定是邪气入侵才会这般。可那偌大的家里谁不知周姎是为了纪骞。
想到纪骞,周姎低下头笑了。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当初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周姎正想着,寺里的僧人引了他们一众人进入庙里。
直到跪到佛前的蒲团上周姎才想起来,对,也是那么好的阳光,那日偷去书塾后院折桃花,正碰上纪骞在后院取水,周围围了一圈人,唯他一袭白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夺取了她所有的目光还有,她的心。他的侧颜有些模糊了,但是周姎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日有些清凉的空气。周姎痴痴一笑,母亲回头瞪了她一眼。
僧人开始念经文。周姎不是不想听,只不过,一闭眼都是他。
自打上次偶然遇见之后,周姎便制造了许多次的偶遇。
书院回廊,后院桃花树,街上小店,周姎总是装作不经意与纪骞擦肩而过。怀着一颗活蹦乱跳的心,面上装着云淡风轻。待纪骞走过,才会干了坏事般的偷笑。回了屋又细细的回想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
少女的心很容易满足。哪怕只是看着纪骞在书院作揖说一句先生安好,周姎也会喜上眉梢。那日周姎的手帕不知掉在何处,纪骞捡到了,更是洗干净了才归还。周姎问他,为何知道这是我的帕子?纪骞答到,看那几枝桃花便知了。周姎很开心,他原来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像熊一样,周姎吃到了蜜,就想要的更多。
周姎藏不住了。托了身边的小丫头去给纪骞递了信。
信上写道,三月桃花正盛,后院砚池三更不眠。
周姎谎称头痛,早早的上了床。等小丫头灭了灯,自己一个人偷偷起来梳妆。摸着黑也不知道梳了个什么样子。紧抓了自己前几日里绣好的香囊,白锦上修了几只桃花,内瓤是装的晒干的栀子花。若是纪骞也欢喜自己,那这便是信物了。
周姎不敢打灯笼,一路上跌跌撞撞,幸好这书院也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还不至于迷了路。
周姎走到砚池时刚刚过二更,一个人呆坐着。困意已经被紧张感吞噬。想着纪骞什么时候回来,抬头看不见什么人影,月光却将这砚池照的平静。周姎站了起来,不一会就听见了打更的声音。他没来。
周姎等到四更,她不打算等了。她想过被狠狠拒绝,她想过被淡然接受,她想过两个人暧昧不清,可她唯独没想过他不回来。
周姎默默走回屋里,月光暗了也掩不住她微微摇晃的身影。
周姎想过自己伤心,却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失魂落魄。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舅家的表姐来做客。表姐听说明日里有庙会,拉着周姎一定要去。母亲以为姎姎是头疾病,本来不想放她出去,谁知周姎自己应了下来。
让那小丫头帮着梳了妆,周姎终于踏出了屋子。周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头上的阳光太刺眼了。
庙会很是热闹,街上来来往往很多人,周姎也放开了些,吃吃这个看看那个,买一点小玩意儿,两个女孩说说笑笑十分有趣。
周姎买了一个泥塑面具,面具上红绿红绿的是个大花脸,晚上会有人群带着面具游行,周姎也想参加,因为纪骞会来。
晚上天开始黑了,有些阴天,天上没有月亮。周姎带着面具,拉着表姐走到离纪家近一点的地方等着看纪骞出来。
纪骞出来了,穿了不同平时的褐色粗布衣服,蓝色面具下的他一定还是那样的,神情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