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红叶古寺（5）

战端再起，这一次桂清阁来的秘术师们再无保留。红日虽伤了一只手，双手并握一只战剑也是毫不费力。他将剑高举头顶，做出防御姿态，整个人也仿佛燃烧起来，看样子是要用自己的满身的烈火，掩护剩下两个同伴进攻。鸯跟在他的身后，肥硕的身子竟然出乎意料的灵活，也不知道那身上还藏着多少暗器，他在等待着一个空挡。而鸳则催动藤蔓，那些蛇一样的植物疯狂地游走着，他们的根茎上带着尖锐的铁棘，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沿着几个立柱攀爬上房梁。只要有合适的时机，这些藤蔓也会化作锋利的长枪，发起突如其来的攻势。

这三个人，彼此配合默契，却一时间破不了那一团清越的剑光。

“苏姑娘也不用妄想着拖延时间。”鸳见自己这边三人迟迟无法拿下，便谨慎地退到最远的角落里，阴阴地若有所指。“你想护那位掌门独女一世周全，可你真的护得了她一世么？”

听到这里，苏沐雨方才心底一惊，也就在这时，七八跟纤细的藤蔓绕过她隐身的房梁忽然发难，她左手本能地出手凌空攒住其中几根，然后剑光一闪，将其余的全部于半空斩落。可手上传来的剧痛却让她觉察不对，不用看也知道，这些藤蔓里有毒。

鸳确实是这一行里扮演掌柜角色的那个人，就这大殿里狭小的空间，天时地利也都被他给算尽了。

“苏姑娘不会以为桂清阁真的只叫我们三个前来，也不会以为我们真的会放任你们浪迹江湖十三年吧。”鸳继续施压，他的暗示已经足够，无非就是想让这难缠的刺客心绪凌乱，给他们留出下手的机会。

“老主持。”苏沐雨眼睛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这一次，她反应更快，几乎间不容发地挥剑，荡开鸯藏在这些话语中的冷狠飞刀。脚下也是毫不停留，几下腾挪闪开那从年久失修的房梁中钻出来的两根细滕。

“跟了我们整整一年，当真是好耐性。”躲过这一波突袭，她也顾不上去管中毒的手，隐在大殿的主梁背后，嘲弄道。

“是跟了一十三年，我们一直在。”鸳眼见得没有成功，也不气馁，继续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们三个秘术师各有所长，如今互相掩护，对付一个中了毒且困死了的刺客，不过是时间问题——哪怕她是曾经的“潇湘夜雨”。

“那些来路不明的恶鬼那一夜之后一直不见踪影，所以你们暂停了追杀，并不是放过了我们……”苏沐雨缓缓地呼了口气，这才瞥了一眼伤口。整个掌心都泛着紫青色，钻心的剧痛让她头脑无比清醒。“你们只是觉得不必要了。”

“左右你们也没有再继续逃亡的意思，放几个人将你们看住总好过与你这样的硬手碰个生生死死。”鸯也看了看自己同伴那依然流淌着火焰的伤臂，多少有些忌惮。

“几个人？”苏沐雨冷冷地笑了，“所以不止那老主持，整个红叶寺都是你们的人。”

“也罢——”她荡开软剑，随即一跃而下。

“有些事情——”剑光在空中飞舞，像是银色的长鞭，闪过重剑的封挡，从火红的铠甲上滑过，金属与灼热的铁片交错，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们根本没料到这个女人的速度竟然有这么快，红日大惊着向后急退，可她无意纠缠，足尖一点，轻盈地掠过。

“终究——”软剑划过铁甲，剑锋弹起，切开紧跟其后的鸯的胸口，却被他以与身材不相符的敏捷给避开了要害。

“需要她自己面对。”苏沐雨吐出一口浊气，没有追击退走的鸯，而是忽地抬手掷出手中软剑。此时那全身浴火的武士正转身来追，退开的刺客刚刚从空翻中稳住身形，躲得最远的鸳头脑已经反应了过来，可秘术却终究来不及施展。剑势如流星，在大殿里拖出一道光华。

软剑震颤着，发出金属的颤音，秘术师彻底回过神来，才觉得肩窝处那点如蚊虫叮咬般的疼痛正在成百上千倍的放大。他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已被钉在了墙上。那柄剑上附着着诡异的秘术，剑刃上月华般的光封住了他的精神，一旦催动秘术便觉疼痛难以忍受。他挣扎着想要念出些咒语，最后嘴里咳出的却全是鲜血。

鸳终究是为轻敌付出了代价，他没料到这女人竟然疯狂如斯，在强敌围攻之下竟然将手中兵刃做孤注一掷。“拦住她！”他最后只得张口下令，可那软剑已经刺穿了肺叶，让声音虚弱无比，仿佛只有空洞的风声四散。

搭档多年，剩下二人自然明白什么意思。此时的苏沐雨正合身向窗边扑去，俨然是已经想要强行破窗脱身。而他们二人却离得仍有距离，鸯转念之间，也不管不顾掷出手中双匕，红日跟着怒吼一声压上，他挥动战剑，将剑刃上的流火化作爆裂的火团，只瞅了个大概便甩了出去，想将那女人从窗边逼开。

谁知她竟不闪不避，只是举臂护住自己的头，硬抗这一击——火团炸开，她借着这火焰的暴风，破窗而出。

“坏了！”鸯情知上当，刚想跟着去追，却听得一声闷响，刚刚红日那柄切肉短刀不知什么时候被甩了回来，如今竟直直地扎在自己心口。所幸他胸口肉厚，那短刀不甚锋利，终究是没有伤到心肺。

“走不了的！”红日大步闯出大殿，正看到苏沐雨从雪地里狼狈爬起来，她衣衫褴褛，大腿上扎着一柄匕首，此刻正向外淌着殷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