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囚心之藤 （二）

少年轻轻摇头：“晚了！”

玄猫拖着沉甸甸的身子走到少年身旁，范无救低头瞅了一眼，它瑟缩一下，夹尾巴挪到少年身旁。

白无常谢必安提着哭丧棒，无时无刻挂着一张笑脸幽幽而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上神可否行个方便？让小神回去也好交差！”目光扫过杨曦蓝的闺房回到少年身上，矮身行礼，意思让少年把神术解了。

“二位稍候！容我收了那邪物！”随即少年左边碧蓝的瞳孔内呈出灰色蛛网状，黑雾从杨曦蓝身上被抽离出来，须臾之间被埋进少年的瞳孔之内。

“上神天生异瞳，闻说瞳内隐匿一处神秘之地，能镇压天底下任何邪物，今日一见，可让吾等开了眼界！”谢必安的声音湿漉漉的，与他的笑脸一样让人毛孔倒竖。

少年眉间染上倦色，瞳色变得深沉静谧，眼前静止与妖风一道消失，仿佛不曾存在，随之尔雅地应了一句：“谢兄过誉，不过是右眼有些干涩罢了！”

内室中的杨曦蓝逐渐恢复神智，微微怔住，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所吓到，鼻子一酸，有些慌乱地松开那只掐着自己外祖母的手，眼眶染上一圈红印。

少年直立于屏风旁边，看见公孙氏从松开的五指沿着墙壁滑落，靠着墙瘫坐在地，瞳眸放大，血色消散，气息全无。

杨曦蓝很快恢复平静，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也并未无理会闯入的少年，直直地盯着公孙氏脖子上红痕，漆黑纤长的睫毛挂着她的泪珠，冷冷地看着公孙氏身旁的黑白无常，嘴角吃力地扯出一丝苦笑。

范无救压着嗓子道：“公孙娉婷，你阳寿已尽，吾等乃是阴司之黑白无常，前来引你至地府！”

声音威严而肃穆。

黑白无常站落于公孙氏身旁，三魂七魄离开肉身，又瞬间凝聚，以瞻仰神迹的目光投向他们。

“不可以！”杨曦蓝已无惧色，以单薄的挡在在黑白无常身前：“我愿以命换命，换她口中一个真相，如何？”

杨淮等人赶至，被此情此景吓得愣住。

他们只看见杨曦蓝挡在公孙氏身旁地上自言自语，不知是失心智还是真的看得见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谢必安发出一声略带轻佻的冷笑，蹲下与杨曦蓝再一次面面相觑道：“姑娘，你果真能看见吾等！只是，吾等奉命行事，姑娘！人死债消，为何如此执着？”

黑无常瞪着核桃似的瞳仁，凶神恶煞言道“白，你总是如此心软！”

“告诉我！我娘的死是因为那个人，还是因为你埋下的棺？”杨曦蓝的音质清冷而锐利。

谢必安的笑依旧违和骇人，黑无常的脸仍然阴森可怖。

公孙氏魂魄离舍，飘飘然落在杨曦蓝肘畔：“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蓝儿，当初我埋下这恶毒的蛊棺，让杨家断子绝孙，如今你命不该绝，高人破咒，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罪有应得！”脸上却盈起释怀的浅笑，颇有深意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她沉默，少年也没有说话，轻轻点头，右手稍稍一拂，闪身至杨曦蓝的身旁，随之杨曦蓝双目缓缓而合，眼前漆黑一片，身子一软，瘫倒在少年的肩上。

黑白无常带着公孙氏的亡魂，消失在人界；死亡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另一个世界，而连通两个任意两个世界的支点，他们称作“轮回”。

藤囚之人，亦诛其心。—「扶摇神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