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相隐
“徐大哥,”李益急切道,“我大姐怎么了!”
徐谓看向白音音,白音音忙伸手在李信怡脉上一探,然后松口气:“无碍,应该是太累了罢。”
“呼,那没事,”徐谓将她背到背上,“我们找家客栈让她休息一会吧。”
“有劳徐大哥和白姑娘照顾我大姐了,李某在此谢过两位。”徐谓听到李益朝他们道谢,脚下踉跄一步,差点没绊倒——这臭屁的王八羔子什么时候变得有礼有节起来了。
他看着李益的脸,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点点头。他们迈出了大牢,狱卒立刻在他们后边将门锁上。沉重的锁链一阵作响——响得人心中战栗。
徐谓和白音音两人带着李信怡找到家客栈,刚把她放在床上,她便悠悠转醒,第一句话便是:“哪个王八偷袭我?”
徐谓白音音面面相觑,却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道:“我。”
小白龙在他们面前现出身来,白音音周身一抖,却没有再躲——想来是小白龙晨间犯蠢的举动扭转了些他在她心中的印象,使得她没那么害怕他了——不过徐谓更愿意相信这是因为小白龙身体变大后,和蛇类看上去越发相去甚远了。
“我怕你真蠢到一命换一命。”小白龙冷冷地说道。
见过几次面后,就连徐谓和白音音也多多少少摸得了小白龙这面冷心热的臭毛病,李信怡比他们明白得多,却仍是不由自主同他呛声起来。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有什么资格!”李信怡已翻身坐起来,她面露愠色,厉声道。
“你算什么东西?”李信怡怪声怪气。
徐谓诚惶诚恐地看了小白龙一眼,在心中盘算着若他突然发怒要杀了李信怡,该如何应对才能捡回她的狗命。
“哈?凡人你说什么?我算什么东西?”小白龙气极反笑。
“我不想你白白送死,如今成了我算什么东西?”他突然觉得委屈,甚至有点想哭。他落在地上,朝李信怡走近几步。李信怡自觉失言,目光躲闪飘忽了一瞬,随即便梗起脖子,无所畏惧地直视着他。
“你听着,凡人。你弟弟的事你不需再多操心了,届时我会去冥府要回他的魂魄,便算是报了你初见时对我的救命之恩。”他说着从身上拔下一鳞:“龙鳞为证,天地为鉴,若有失信,雷轰电打。”
他说完便腾空而起,竟是径直穿过墙壁朝外面飞去。李信怡看着他在空中腾飞的背影,又愧又急,喉头一甜,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信怡!”白音音惊叫了一声,掏出帕子给她擦去嘴边的血迹,边擦边哭。徐谓想去请大夫,却被她叫住,转头见她的手颤巍巍地指向一处地方——是那条白龙凌空飞起时落在地上的龙鳞。
小白龙出了客栈,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他怕她犯傻,所以敲晕她,想让她冷静一下、别白白送了命,她怎就又骂他王八又道他不是东西?果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龙心。亏得他早早便打算帮她去地府要人,真是一颗真心被踩个稀巴烂。
他再也不想见到她了。那个凡人是叫李信怡对吗?那好,李信怡,你有种,我们山水不相逢。
再说说她那个弟弟,明明就犯了事,她一个口口声声天下为重的将军,竟然想救他?良心怕是皆喂了狗。她莫非是真心觉得,兄弟邻里相隐,是为君子?冥府有冥府的规矩,她袒护她弟弟的罪责,她弟弟不为自己的罪行赎罪,等死后入了冥府,被那鬼差一查册,判个亲亲相隐、官官相护,怕是连六道轮回都入不了,不在炼狱受惩也只能当个游魂野鬼。她弟弟死后如何同他无关,他只是……不想她的魂灵上也刻了罪迹罢了。
不过他是龙,这些低贱凡人的恩恩怨怨、痴痴缠缠,便随他们高兴得了。反正对他们神仙来说,这人间的事不过是小事中的小事,人类的喜怒哀乐更是连沧海一粟都算不得。他救了她弟弟,遂了她的愿,也免了她获罪,便当报了她恩罢。
小白龙抬起左边的龙爪,上面隐隐约约缠着根月白色的丝带——这是他今早在李信怡房中找到的,有了龙鳞,李信怡可随时唤他让他知晓;而有了丝带,他便可以随时循着她的气味找到李信怡。
小白龙啐了一口——他为她想得如此周到,她竟不领他半分情?
李信怡,你日后定会后悔,你便后悔去吧。他解气地想。
正想着,他已到了昨日去过的皇城门口。他昨日在宫中时发现,这皇宫之中似乎有同他一脉相承的气息,因此他才能在去过皇宫之后,法力同体型恢复如此之快。若是他再到皇宫中多待些时间,或许法力、记忆皆会恢复如初。
他到了宫门口,怕被地仙拦住,只能变作一只白色猫咪在门口晃悠,边晃边想着入宫之法。说来也怪,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一辆进宫的马车都没有。这日的日头又有些大,他晃着晃着,突然有些想念李信怡捡到他时将他放入的那一汪山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