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
衣帛“嘶啦”一声被扯碎,萧其冷漠地用碎布捆紧她手腕,消瘦的肌肤上勒出青筋和红痕,周衍武功被废,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无助感像潮水一般席卷,眼里的紧张夹杂着对自己的厌弃,
可萧其却一眼就看了明白,嗤道:“你明明有这个自知之明,怎么就非得往枪口上撞!我警告过,碾死你简直太简单了,比喝水还要简单……周衍,你现在才害怕,晚不晚?”
周衍死死咬唇,曲膝一脚往他下身踢去,不出意外地被拦了个正着。
她彻底激怒了萧其,脊背一凉,猛地被掼在墙上,耳边传来冷若冰霜的声音:“……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双眼睛有多讨厌?以为有多干净,那么高傲,悲悯我,讽刺我。它一看我,我就忍不住去想自己有多肮脏,下贱到泥里!我恨不得把它挖出来,咬碎你这细颈子,喝干你的血,狠狠糟蹋你!”
……淡青纱裙落地。
萧其按住她肩膀,一字一顿道:“你怎么敢——那么看我?”
周衍头一回恳求地望他,朱唇轻颤,“……萧其。”
良久后抓住她的劲道松开,她腿一软顺着墙壁滑落。
萧其笑了,“本王再说一遍,不要背着我做任何事。”
他却又换上了平日里一副温和有礼的面孔,轻轻扶着周衍坐好,接着拿起茶杯,只是杯沿还未触及唇便被他翻手一泼,“凉了。”
周衍眼里看着他变脸,低软道:“……殿下恩威并施,周衍没那么大能耐还能遭得住几轮,请直说吧。”
萧其歪歪半搭着,眼里兴趣浓烈,点头道:“嗯,是个伶俐人。本王真是庆幸废了你,不然有的头疼。
过几天春猎,我要你露一面。”
周衍:“露给谁看?”
萧其微微挑眉,“萧钺。”
周衍垂眼沉思,“你打的什么主意?”
萧其:“就只准你在那批货里做手脚?”
见周衍顿悟,他笑吟吟道:“萧钺不笨,自然不会觉得天上有掉馅饼儿的好事,这时候推一个神秘人出去不是更能叫他信服?…别那么看着我,我不过塞了副你的画像在那批货里……也不要你做什么紧要的事情,只需要负责在他眼前晃几下,他自己会寻机会私下问候问候你。之后的事情不用我教了吧?”
周衍:“说得轻巧,我要怎么让他相信,我是为了辅佐他才在你宁王府卧底?剖心么?我这还是一心向着殿下您一人,这种情况下,您也是百般千般的刁难我。何提要我去行那双重卧底之事?殿下不怕我傍了靠山,跑了?”
萧其:“别忘了靖北军还捏在我手里”
周衍:“那是因为我捏在你手里。”
萧其:“周满只能知道你活着,永远不会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他不敢轻举妄动。”
周衍明媚一笑,“我若是死了呢?……你不杀我,不是因为我必须会为你做什么,只因为我不能死,至少在你要用靖北军之前我死不了。所以一码归一码,我凭什么要替你入那狼窝?于我何益?”
萧其弯指漫不经心地扣桌,缓缓说:“‘与虎谋皮’的事情,你不是最兴奋参与?能看到我北齐兄弟阋墙的笑话,你心里偷乐吧?我知你想回南越的心思坚定,想要搅得我邺京满城风雨国力衰微的心思我也清楚,但前提是——南越容得下你。他们甚至都不承这份情,你怎么还上赶着去热脸贴冷板凳?”
周衍捏紧了拳头,冷冷道:“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萧其眼里意味难明,“怎么?戳到伤疤了?……你只一心一意同我合作,我萧其自然亏待不了靖北军,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考虑他们的温饱?至少他们在本王这里,可从来没有过被克扣的事情,比在南越过得不知要好多少倍。”
他低叹一回,神情似乎有些哀伤,“……你不必怀疑我的诚意,我萧其不屑做那过河拆桥的事情,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我大业将成,也绝计不会虐待他们。到那时,若你们心里无膈隙,我便帮你们雪冤。…乱世之中,哪国的将士不是普通人……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所有的刀枪上都长满鲜花,希望太平盛世,歌舞升平。”
周衍目光不知看向何处,默然良久,“你折磨我至此,也是你的诚意?”
萧其:“……废你内力是我的主张,这件事,我无话可说。”
周衍站起身,淡淡道:“合作谈不上,各取所需罢了。”
她微微欠身,“周衍受惊,就不送客了。”
萧其脸上不辨喜怒,只大跨步出门,行至那野猫旁边时他顿了脚步,轻道一声:“埋了吧。”
全程隐在墙角的山行意会,裹起尸身跟了上去。
……
周衍目送他们离开,摇摇头像是要甩掉什么,接着慢慢走去东厢。
没料到季祈羡已经醒了,换上干净衣服后还真有那么几分将门虎子的威风,只是脸色忒冷人了些…
周衍:“咳,小鬼,你要不要每回瞧我都这表情?”
季祈羡不见她还好,一见她笑眯眯的就心急,巴不得撕了那嘴。
此刻怒得正发抖,吼道:“你别过来!你同那狗贼是什么关系?”
周衍身心俱疲,应付完一个又来一个难缠的,她索性不解释,径直走进去。不出所料,那小鬼又掐了过来,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季祁羡不小心探到她脉象,顿时僵住了。
周衍苦笑,“……我再也打不过你了。”
季祁羡有些无措,询问地望着她。
“呼……”她舒出一口气,笑着爬起来,一巴掌拍在季祁羡肩膀上,“小鬼,你这急性子我迟早给你治好!你见过哪个整日把复仇复仇挂在嘴边嚷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罪犯?”
她脸色血色褪尽,扶着椅子坐下,却笑,“勾践尚能卧薪尝胆,你这么娇贵?”
季祁羡脸色涨红,气急败坏道:“你、你说我是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