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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破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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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浓云密布, 林间风影缭乱,如刀锋般锐利无匹的风,交织成密如蛛网的杀阵。

黑袍人站在石台前, 长袍猎猎在风中飞扬, “玄门现在的实力连个伏魔阵都凑不齐了吗?可惜了,我还想见识一下的。”

卫宛眉心跳了下, 就在刚才,他发现墨辞那小子居然没来!此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纪律性!

他只有临时变阵, 换成了风凌阵。

“对付阁下足够了。”卫宛手中长剑寒光大盛。

林间无数道剑气化为利风, 切开连天的雨幕,劈波斩浪般掀来。

黑袍人并没有躲闪,利风毫无阻力地从他身上穿透了过去, 将他身后的棋盘石台当场一切为二。

魏瑄心中一沉, 聚沙成影!

溯回地里, 黑袍人和谢映之对决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是幻影,攻击对他没用!”魏瑄大声道。

随即他就发现, 他的声音仿佛被雨幕吞没了一般, 根本传不出去。

他抬起头望去, 空中明明雨幕如瀑, 四周却万籁俱寂不见风雨,又是秘术屏壁!

黑怕人回首, 从容道,“我说过会保护你。”

话音刚落,魏瑄便感到卫宛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了他, 他心中乍然一寒。

黑袍人是故意混淆视听,这样他就更说不清楚了!

再回想起来,正是这个秘术屏壁, 使得先前卫宛他们进入林中的时候,他没有听到丝毫动静,才让卫宛撞了个正着。

而在此时,林间的冥火被犀利的风刃切成了一片片,一朵朵,如漫天流萤般飘散开去。

星星点点地飘浮在雨幕中,幽冷又空灵,竟有一种诡异的凄美。

一点荧光飘然落到一名弟子肩上,那人抬手就要弹去。

“别碰!”魏瑄道,但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只见那玄门弟子的手一触到冥火,仿佛碰到了一点星尘冰晶,沁凉刺骨,紧接着手中的剑哐当落地。

那弟子脸色惨变,麻木感从手掌迅速蔓延,全身的血气和暖气似乎都在被吸走,顿时浑身僵硬地犹如石像。

“御界!”卫宛立即下令道。

但已经迟了,无数被风凌阵切碎的冥火在林间漫天飞舞,如流萤星海,银河倾落,席卷而来。

点点萤火无孔不入地飘入他们的衣领袖襟,甚至眼中口鼻。

卫宛玄法高深尚能勉强抵御,而他四周的玄门弟子被冥火钻入身体,片刻便肢体麻木,真气更是像被冻结了一般,浑身沉重不堪,丧失了战力。

黑袍人唇边勾起一缕漠然的笑意:“差不多了。”

魏瑄心中猛地一沉,随即他就看到狂风乱影摇曳的树丛后跃出了一条条鬼魅般的黑影。

凛冽的杀机扑面而来。

这些杀手行动敏捷,迅猛异常。

林间亮起一道道诡异的弧光,刀锋斩落,血光飞溅。

混战中,卫宛陷入三名杀手的围攻。

“师父!”青锋一剑劈开一名杀手,回首间一道冰寒猝不及防地袭来,他只感到颈侧一凉,头颅便无力地垂了下来,鲜血从颈部的切口如注涌出。

“大师兄!”魏瑄惊道。

黑袍人漫不经心道:“殿下,今天还得感谢你,否则我收网没那么顺利。”

……

才片刻,林间就只剩下卫宛及少数几名破妄级以上的弟子。

黑袍人扬声道,“都杀了,放一个回去,给玄门报信。”

林间持续着血雨腥风,玄门弟子中了冥火手足僵硬,如砍瓜切菜般一个个倒下。

这是一场血肉横飞的屠杀。

“真难看,”黑袍人皱眉,感慨道,“此刻我真有点想念谢玄首,即使战斗中,也是风神如画赏心悦目,和他对决要尽兴得多。”

“你说是么?殿下。”他看向魏瑄,忽然不可思议地轻‘啊’了声。

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凌阵切碎的、如星光流萤般漫天散开的冥火重新又聚集在了一起,如同一朵妖花般落地在了魏瑄的掌心。

幽绿的冥火将他苍白俊秀的脸容映得鬼气森森。

“你何时破的屏壁?”黑袍人惊道,

“在我面前用过一次的招数,再使就不管用了。”魏瑄说着五指骤然收拢,掌心腾起了一股雪亮的白焰。

玄火!

破障。

顿时林间的杀手都消失了,青锋和众弟子也没有死,只是不少弟子被冥火灼伤,肢体麻木。

黑袍人微微失神了下,“殿下,你真会演戏,我都被你骗过了。”

“水镜花月阵,”魏瑄静静道,“献丑了。”

“你真令我失望,”他遗憾地沉声道,“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随即他的身形犹如流沙鬼魅般,烟消云散。

只有那暗昧的声音尤在林间缭绕不去,夜雨中阴魂不散一般。

“别忘了这些天我跟你说的。”

“我说的都是真话……”

林间大雨如倾,魏瑄脱了力般靠在树干上,浑身都是被风凌阵割裂的伤口。

刚才,他趁水镜花月阵困住双方的机会,冒着千刀万剐冲入风凌阵中,将四处飘散的冥火聚集在掌心,再催动玄火将之除尽。

此刻他脸色苍白,浑身的伤口像鞭挞一般火辣辣地疼,鲜血浸透了衣衫,和着冷雨淌下。

修明走上前,不容分说朝着他膝弯处狠狠一脚踢去,“叛贼!”

魏瑄猝不及防身影一斜,单膝跪在了泥泞的地上,被冥火灼伤的右手尤自微微颤抖。

“师尊,如何处置季师弟?”青锋皱眉道。

卫宛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魏瑄,目光严峻逼人:“十三重玄门禁制都困不住你,映之的水镜花月阵你也偷学了,还用到了同门的身上,放走了那魔头,我真是小看了你。”

他扫了一眼那断裂的棋台和滚轮满地的棋子,脸色更为阴沉,“带走!”

嶙峋的石壁硌得魏瑄背后的伤口阵阵刺痛,他没想到竟和雷戟兽关在了一起。

看来这里是除了断云崖外最坚固的石牢。连雷骥都破不出去,别说是他了。

天还没亮,岩牢里黑黢黢一片,阴寒潮湿,混合着野兽刺鼻的气味,陪他度过这个无眠之夜。

寂静中响起锁链撞击的声响,

“谁人?”他低声问。

“阿季,是我。”盛忠的声音隔着嘈杂的雨声传来。

“阿忠?”魏瑄蓦然怔了怔。

今夜,他背叛师门私通苍冥余孽,设计同门,放走魔头,玄门中人视他如仇寇,这个时候,盛忠竟然还来看他,也不知道避嫌。

“你不该来这里,”魏瑄低声告诫。

“外头雨大,没人看到我,我给你带来点吃的。”

盛忠猫着腰,刚想走近岩洞,黑暗中两点猩红的光向他射来,他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这……”

魏瑄道:“是雷戟兽。”

盛忠惊愕道:“他们竟然把你和它关在一起!”

魏瑄安抚道:“放心,雷骥不会伤我。”

自从前番的事件后,那雷戟兽就怕他了。

前阵子雷戟兽关在这石牢里成天咆哮不止。但他一关进去,那雷骥就蔫了,安静地像一头绵羊。

一点微弱的幽光照亮了囚室,盛忠点亮了小段蜡烛,魏瑄偏开脸去。

“阿季,你怎么全身都是血?”盛忠声音一颤,“我这就去找齐师叔!”

“都是皮外伤,无事。”魏瑄淡定道,

“那也要敷药啊!”盛忠急得都啜泣了起来。

“阿忠,”他语气凝定,“这是我该得的。”

盛忠猛然一震,“你……你真的袭击师兄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袭击师兄,我也不信是你放走魔头!”盛忠的声音沙哑而痛苦。

魏瑄语调平静:“是我放走了苍冥族的主君。”

最后一部分千叶冰蓝的方子还在黑袍人这里,他投鼠忌器。

“也是我用偷学来的水镜花月阵困住了师兄们。”

“那你……你也一定有苦衷的。”盛忠挣扎道。

魏瑄注视着盛忠泛红的眼眶,字字明晰,“我没什么苦衷。”

他一字一句道,“这个下场是我该得的。”

拼尽全力血战之后,百口莫辩,关在岩狱里,遍体鳞伤,浑身犹如被凌迟般疼痛。

刚才他靠在嶙峋的石壁上就在想,前世那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半生戎马,落下一身伤病,最后却身陷囹圄。

萧暥不屑解释,不置一词,不在乎君王的冷血,朝臣的攻讦,世人的唾骂。

他在寒狱里,静待严冬到来,等着风雪中那第一缕梅香。

今生终于轮到魏瑄自己了。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和那人比较呢?

他道:“阿忠,我没有冤屈,你也不要再去说什么,玄门判定我什么,我都认。”

“你为什么非要把话说得那么决!”盛忠终于崩溃般哭了出来。

大颗的泪珠从他脸上滚落,他狠狠抹了把脸,“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退路全部堵死!”

“我长那么大,没见过一个人像你这样和自己过不去的!”

魏瑄淡淡道:“我大概就是个疯子吧。”

他的右手还没有恢复知觉,冥火的灼伤力不亚于玄火,被冥火灼烧后皮肤白得透明,隐约能看到淡青的血管,不知道这手将来还能不能握剑。

可是能不能握剑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这次再也不可能离开牢狱了。

卫宛亲眼看到他和苍冥族的主君在一起,没有当场杀了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我关在这里,对所有人都是好的。”魏瑄目光幽沉,“只有一件事,阿忠,我要拜托你。”

盛忠吸着鼻子:“阿季,你说。”

“我有一条消息,希望你设法帮我送到永安城。”

今晚出事后,玄门必然戒严,但盛忠的叔父是康远侯,康远侯经常给盛忠捎东西,也许能假借家信,托康远侯把消息送出去。

“这条信息送到永安城,给君候。”魏瑄道,

永安城离葭风最近,魏西陵收到消息一定会立即通知谢映之。

盛忠满脸惊骇,“你认识君候?”

魏瑄点头,“几面之缘,他是个可托付的人。”

盛忠本来以为魏西陵和他有故旧,说不定还能说上话,一听几面之缘失望不已。

盛忠:“阿季,你说,我记下来。”

“东方冉和北宫皓合谋,欲图谋……”魏瑄说到这里凝起眉,

北宫皓豺狼之辈,东方冉毒蛇心肠,这两人合流让魏瑄深感不安,更何况还有黑袍人在幕后操纵。

这次北宫皓失踪别有图谋,可惜当时黑袍人的话被卫宛他们的出现打断了。

他抿着失血的唇,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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