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病

人的心事一旦被了结，就会陷入很长时间的疾病。

当心头有一把火撑着的时候，人是不敢病的，因为她怕倒下了就再也起不来，再也没办法完成那些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而事情完成了，就好像火焰突然被人吹灭，没有了再坚强下去的理由就会显得很脆弱。

沈棠被南宫宸从江面抱下来以后就开始低烧，她先是在淤泥里面打滚，后来又被爆炸的气冲出去好几米，在水潭里受到惊吓等等，身心俱疲，内外交加，发烧感冒一点都不奇怪。

就是几碗药喂了下去，也没有明显好转。

她自个儿烧的浑浑噩噩，还在安慰南宫宸，说：“我就是那股心气儿没了，所以要病一病，不碍事儿的，火气发出来总比压着强。”

她躺在水边阁楼的竹席上，清冷冷，片片的浮云顺水悠悠，黄昏的暮色使它们渐渐敛收，羽毛雪白的水鸟安闲静默，定然是独个儿在发愁。

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略有些偏僻，请不到什么好大夫南宫宸就自个儿熬药给沈棠喝，南宫宸的神色倒是很淡定，含笑点头：“你跟着我吃了这多苦头，跑了那么多地方也是时候该病一病了，毕竟也不像我一样是习武之人。”

沈棠亦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就慢慢的将养着。

南宫宸在表面的平静下，实际上是暗流涌动，他知道沈棠的病情发作了，但他不能告诉沈棠，有些沉重的压力，只要一个人来承担就好了。

沈南槿抱肩膀靠在床头边，说：“杀了一个燕婉竟然会让你如此情绪变化，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杀。”

“那也不行，不杀她我痛苦。”沈棠喃喃道。

沈南槿：“我不喜欢你们动不动就提痛苦两个字，跳出眼下的局限，以一个宏大人生、大尺度来看待那些令自己烦恼问题，很多问题都是小问题。如果有什么痛苦会长期的影响你，那你的心一直是病的，即使杀了谁也是生着病。”

沈棠并不否认，她的确病了好久，久到了燕婉成了她病的起因，杀死了病因，却并不能让她的病好。这已经成为不肯放过自己的一种折磨。

“话说起来总是很容易，但我做不到。”

“……”沈南槿想想也是，倘若人人都能做到放过自己，那么最后都修成了如来佛。

南宫宸含着笑意：“娘子病了，咱们没法前往巫族后山，不如就留在这儿过一个年吧，外头都已经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不早不晚，沈棠的眼前蒙了一层白雾看不清楚窗外边的世界，但能感受到凉意，虽然身上捂着厚厚的被子，屋里面也烧着炭火，仍就能感到飘进来的稀薄凉意。

“在这儿过个年也好，说不定是咱们过的最后一个面。”沈南槿想着在巫族后山那些诡异的情况，神情不由得严肃起来。

南宫宸：“二哥且说一些好听的，明儿个出去置办年货，手上可还有些闲钱？”

沈南槿：“这个不用你操心钱财什么的，我沈家一向不会短缺。”

南宫宸：“娘子好福气，你哥哥可比我哥哥靠谱多了。”

“我想吃开水白菜。”沈棠虚弱的笑了笑，那笑的就跟云雾似的，风一吹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