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铁面

南宫宸展现了他优越的能力，在探案上面条理分明，拎着九皇子的身份，在各个地方横行，软的硬的手段用上一套，案子基本水落石出。

一个科举贪污受贿案，一个西宁侯，差点儿跑断他的腿，亏得有沈南槿不断帮忙，然而为了查这两个案子，几乎是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

首当其冲就是太后娘娘，太后就这么一个侄子，那是真真的当成儿子来疼爱，西宁侯犯的那些事儿，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犯浑也只是对着平民，没有对着贵族，犯不着追究到底。

太后娘娘特意向皇帝求了个情，请皇帝从轻发落，“陛下一向仁善，对于攻城之后更是网开一面，且看在他父亲鞠躬尽瘁的份儿上，就饶了他这一独子吧。”

本来西宁侯被仗着祖辈的权势任意妄为欺凌弱小，再在朝堂上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角度，偏偏太后推举六皇子，使他来到众人之前成了竖起的靶子，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被不断放大，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罪无可恕。

太后不禁有些后悔，她这个年纪争权势是轻，家族人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反正六皇子已经推举出去，如果能动用情将西宁侯保下来的话，那么也并不亏。

她这般年纪亲自来到御书房求陛下，陛下不禁心软，便叫人叫来了九皇子，要嘱咐大理寺卿把案件压下去。

谁知道九皇子一根筋，来之后直言一查到底，坚持自己手上的案子要真相大白。

太后那张充满褶皱的脸团成一团：“九郎不顾念亲情吗？就算是不顾念亲情，总要顾及一下陛下的不忍之心吧，陛下以仁慈治国理政，诛杀亲人，不妥吧？”

太后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那么他与西宁侯便是兄弟，诛杀手足传出去的确不妥。

“陛下仁善，但善并非好事。”南宫宸直截了当地说：“儿臣读书时，曾在史书中读到子产得了病，他对子大叔说：我死以后，您必定主政。只有道德高尚的人能够用宽厚的政策使民众服从，其次的政策没有比刚猛更有效的了。比如烈火，民众望见就害怕它，所以很少死在其中的。水柔弱，民众亲近并和它嬉戏，就很多死在其中的，所以宽厚的政策难以实施。大叔执政，不忍心严厉，而施行宽柔政策。郑国因此很多盗贼，他们从沼泽地召集人手。大叔后悔了，说：我早听从子产夫子的，不会到此地步。然后发步兵去攻击沼地的盗贼，将他们全部杀灭，盗贼才稍微被遏制。”

皇帝冷冷淡淡一张脸，眼皮搭拢着看不出什么，但没有出言打断，只是静静听着。

南宫宸继续道：“政策宽厚民众就怠慢，民众怠慢就用刚猛的政策来纠正，政策刚猛民众就受伤害，民众受伤害了就施与他们宽厚的政策。用宽大来调和严厉；用严厉来补充宽大，政治因此而调和。现在有人做错了事情正应该用政治刚猛来惩戒，哪里能用上宽仁呢？”

他无比感谢在沈家那些日子，夫子三天两头让他抄书，否则他怎么能记下来这么些史书上的故事呢？

皇帝道：“说得还不够清楚。《经》中说：‘民众也劳累了，差不多可以小小休息啦；赐予城中的民众恩惠，用来安抚四方。’这是施与民众以宽厚。‘不要放纵奸诈，用来防范邪恶；遏制盗贼肆虐，恶毒是不害怕美好的。’这是用刚猛来纠正。‘宽柔对待远方的民众能够使大家亲近，这样来稳定我们的王朝。’这是用和缓的政策：来使民众平安祥和啊。还有《诗》：说：‘不争斗不急躁，不刚猛不柔弱，实施政策平和，所有的福祉汇集过来。’这是和平的极致。”

南宫宸立马一拱手：“谢陛下教诲。”

太后心凉了半截儿，直直地看着皇帝，老眼昏花：“富贵人家的子弟是不肯死在盗贼手里的，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生命宝贵，死在盗贼手里太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