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往事

青姨娘走上前来扑通一跪，大家已经好久没见她，自打她女儿死后，就跟个隐形人似的待在后宅里，若不是五皇子，每隔半月一月问上一句，死了兴许都没人知道。

她的神色憔悴，眼底写着麻木，谁都能从她身上看出一股晦暗的气息，突然出现在这儿，那就是带着事儿来的，她直直的看像二夫人，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夫人这么多年的帐，咱们该算一算了。”

二夫人神色冷淡：“你休想上来攀咬我，在老爷那失宠，在我这得不着脸，就要开始胡乱咬人了？”

二夫人先扣下一个帽子，青姨娘日子过得不好，所以想拖别人下水，说的什么都做不得，真完全是出于嫉妒。

青姨娘将碎发别入耳后，扬眉一笑：“夫人，别急着给我扣帽子，我今儿个来就是要和盘托出的，咱们一点儿一点儿地说，我从多年以前，我还在戏班子时开始。”

戏子是下九流，上不得台面，专门供人赏乐的，就算是被捧成了角儿，手上握着金银，那也甚少落得好下场。

说得再直白一些，他们连良家子都算不上，入的是伶人籍，对于一些家族长辈而言，若有子女不幸落入其籍，连族谱都要逐出，不得入祖坟。

他们连祖上的姓氏、父母给的名字都不能用，就只能使用艺名、花名。

青姨娘叫青儿，连个本名儿都没有，是自小就被卖进戏班子的，自班主付了她父母双亲一两银子后，她已经被剥夺了生死、自由嫁娶、生育、为人子女，甚至是作为一个人的权利。

从小师哥师姐就跟她说，咱们这些人被装点的漂亮，实则不过就是一种商品，人尽可欺，可玩，平民见之仍以为贱，莫要以为别人捧了，那就真的能当人上人。

说这话的时候，刚巧一个当红戏班子的角儿封戏停唱，跑去某个官人府邸当了侍妾，然后不过三个月就被厌弃，受到了正头夫人的责难，最后没法子，在井边唱了一曲霸王别姬，直接跳了井。

可怜这个虞姬临到关头连个剑都没有，自然也没什么霸王出来同她一起赴死，那位官人过后又捧了个戏子，家里小妾不断，戏子不断。

青儿从那时候就看明白，她太卑贱，根本不奔着嫁给那些达官贵人，甚至连平民都不准备高攀，她知道那帮人瞧不起自己。

虽然她也没做什么坏事，甚至活得艰辛，多才多艺，反而被人轻贱，每每胆战心惊的，稍有技艺懈怠，不讨人喜欢，即有毒打刑罪之虞。

她就想和戏班子里的师兄一起过，两个人谁也不瞧不起谁，好好携手度过这一生，就像是那戏文字里唱的白头偕老。

这师兄便是卫玠。

卫玠自小便比旁人多个心眼，同样跟师傅学习，他能少挨两次打，多吃两块肉，人生的漂亮又机敏，嘴巴又甜，在各处都能讨得欢心，他才不甘心过这种人下人的生活，总是一门心思往出奔的。

他小时同青儿好，哄得青儿给他留着饭。再大一些就哄着那些娇小姐，一个个来听他唱戏，再不济一些夫人也行，只要肯给钱花，他是哪个都哄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