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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们皆是病人 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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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里的稻草人,静静等待着,那能为它带来自由的人,即使......风雨仍在!

——篱(写于2012年5月15日)

昨日还人满为患的小广场上,眼下却变得格外寂寥,三两结伴的人们在稍一闪显身影后,旋即又消失到了浓厚的雾中。以手在空中一划,雾气便如抽烟者吐出的烟圈一般,随之转起圈来,须臾又恢复原先的模样。远处的建筑不见了确切的形状,变成一团团模糊的色块,如随手甩落画布上的,稀释过渡的颜料块儿。于眼前呈现的一切,仿佛是经由特殊蒙太奇手法处理过的电影画面一般。

如蜉所说,我渐渐在这雾中迷失了方向,在推开不知第几层雾帘后,不觉来到了那一方泛着墨绿的荷塘边。我望着眼前,如镜面一般死寂的水面,以及水面上那因雾气遮掩,而变得模糊不清的自己的倒影,黯然出神......

一阵自校外吹来的风,在绕过八角凉亭的檐角后,转而贴着水面盘旋起来,于水面裹挟了足够的水汽后,便顺着针织开衫的领口往我怀里钻。我不禁缩起脖子,不自主地打起颤来,心中对自己的扯谎行为懊恼不已!说到底,谎言这东西,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它总如伤口上的结痂一般,在漫长的愈合过程中,时不时搔弄你的心神,提醒你那伤口的存在。

回过神时,我看见了昨日蜉拨弄枝条的那棵垂柳。此刻,它正摇曳着,那犹如梦中恐怖生物尾鞭般的细长枝条,以邪魅的身姿召唤着我......我学着蜉的样子,将纤细的柳枝于手中握住,在水面上缓缓地画起圈来。与儿时一致,水面上荡漾开来的波纹,无形间将我的思绪吞噬而去,但那波纹里却不见了水草妖娆的身姿,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模糊不清的面容浮现出来,其中有母亲的,有蜉的,有冰的,甚至,还有我从未见得过的那个叫昙的女孩......

“嗨!篱?”

于我即将再一次栽进面前的水中时,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孩的声音,将我从迷惘中拉了回来。女生的面容我已记不甚清了,只记得她有一个,说话前必向右甩动刘海的习惯。女生穿着朴素,白色中袖棉质T恤外,套一件浅色牛仔背心,与背心配套的牛仔裤,在略显壮实的腿上紧紧地绷着。

【说来奇怪,我为何在已记不清她的面容时,却能至今清晰记得她的穿着。前几日,一位许久未见的朋友专程前来小聚,我们在离我住处不远的小茶楼里,从咖啡到红茶,再从果茶到白水,将滋味遍尝一遍。其间,大多是我在一个劲的自顾高谈阔论,聊天的内容已记不大清,唯独记得在谈论记忆中的某人时,脑子里第一时间忆起的,往往是他们的穿着:天蓝色的外套、草绿色的长裙、卡其色的短款夹克......诸如此类。】

望着面前,面露灿烂笑脸的女孩,我竭力搜索着脑中的每一处角落,但依旧记不起于何处见得过,于是只能茫然的问道:

“唉,你好。实在不好意思,你叫......?”

“喂!柳......你等一下。”

女孩正欲回答时,伴随着雾中传来的一声呼唤,一个精灵般灵动的娇小身影,从其身后的浓雾中渐渐显现出来——是昨日站在我身边的允。

今日的她,穿着一件粉色羊绒卫衣,搭配一条白色九分阔腿裤,腰带系成精致的蝴蝶结。她将脚上白色帆布鞋的后跟踩倒,露出白皙的脚踝;将昨日披散的长发,于脑后扎成蓬松的马尾;将额前的碎发,用两只粘着粉色绒球的发夹仔细别好,煞是可爱!

允于柳身边停稳脚步后,急忙将柳的右臂挽住,略显羞涩地对我说:

“嗨,你好。篱......是吧?”允说

“对的,你好。你们这是......?”

“去系办领表格呀!你去过了?”

我这才松开手中的柳枝,边拍手上的灰尘,边说道: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也正要去呢。”

“那巧了,一起去吧!”允踮了踮脚尖,欣喜地说道。

我向左略一转身子,伸出左手做出“请”的手势。我不知要聊些什么,也没想要聊些什么的欲望,于是插着口袋,低头自顾在柳的左侧走着。

走到男生宿舍时,允率先打破三人的沉默问道:

“对了,你说你来自花木之乡?那儿一定是个很美的地方吧?”

“嗯?哦!是有这么个叫法来着,不过并不是多美的地方,就一个小地方。人嘛,总是喜欢给家乡起一些花里胡哨的称呼,其实就是用来唬外地人的!就像我们那儿,除了叫花木之乡外,还有一个听起来更加唬人的叫法儿......”

“哦?叫什么?”她拉住身旁的柳停下,略微俯着身子,将脑袋从其右侧探出,望着我问道。

“虞姬故里”我略一耸肩,随口说道。

“虞姬?就是张国荣演的霸王别姬里的那个虞姬?”她扶住柳的胳膊,将身子再往前探了探,不无惊愕地问道。

“嗯,是霸王别姬里的那个虞姬,不过......张国荣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我说

“什么?你不知道张国荣嘛?”她如观察神奇生物般看着我说。

“额......不知道,很出名嘛?”我问。

许是以这样一种,半探着身子的奇怪姿势站得久了,亦或是我的无知让其过于惊诧,她一个踉跄差点朝前摔倒。一旁的柳将其扶稳后,略带责备口吻地说道:

“哎呀!你直接站到左边来和他聊好了哇!”柳边说,边将右侧的允往我这边推。

“不不不!我还是喜欢在你的右边走。”允红着脸,边重新跑回柳的右侧,边略带慌张地说。

柳晃了晃右肩,试图将右手从允的怀中抽出,但许是其抱得太紧,在试了几次无果后,便只好作罢,转而继续迈步走了起来。

“你回头可以听听他的《往事不要再提》,虽然是挺老的歌了,但是我挺喜欢的。”允像是忘了先前的惊险一幕,继续以刚才的姿势探着头对我说。

“好啦!赶紧走吧,我一会儿,还得回去晾衣服呢!你们回头单独慢慢聊好吧。”柳将允探出的脑袋往后推了推说道。说罢,便扯了扯右手示意允加快步子。

我并无急事,且方才多少有些尴尬,便仍旧缓缓踱着步子。少顷,在她们二人即将消失在前方的浓雾中时,我看着允迈着急促步子的背影,以及其脑后不停晃动的马尾,竟觉得这情景是如此的熟悉......

恍惚间,不觉已来到系办。分发表格的,是一个名为腾的中年辅导员。五十左右,既无中年发福的翩翩肚腩,又无泛满油光的油腻皮肤,发际线退得颇高,许是常年梳背头所致。我见到他时,其脸上堆满和蔼的笑容,身上穿着崭新的西装,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背也挺得笔直。就外貌上来讲,辅导员这一职务,他可谓当之无愧!将表格交于我后,他便指着屋角堆着的一堆迷彩服,吩咐我道:

“同学,你按表格上的身高信息,把你们班的军训服装选好,搬到楼下分发处,通知你们班的同学过来领,不要挤在办公室里乱哄哄的。”

“哦,您这边有登记的学生号码嘛?我给他们打电话通知一下。”我说

“唉?你不是班长嘛?”他问

“是的啊。”

“那你这班长当得怎么回事啊?到现在连班里同学的号码都没有的嘛?”他停止上扬的嘴角,蹙着眉,面露不悦地说。

我心中暗道“班长与搜集个人信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嘛?况且我尚未与他们有过多少交集,为何会存有他们的电话号码呢?”但我当时,并未对他这一问话加以反驳,只是无奈地挠了挠脑袋,转身去拣选服装去了。

“一会儿把服装搬下去了,再回来找我拿号码!我先去跟你们的教官开会。”

说罢,他起身将椅子规矩地塞回桌肚内,整了整胸前的领带,小声嘟囔了一句“唉,现在的小孩儿怎么回事,这点事都不知道怎么做”,然后推门出去了。

“哇!还好跟你一起来的,这辅导员看起来很凶的样子。”允边将我拣出的服装于一旁堆放整齐,边在我身侧小声说道。

“这算什么。我跟你讲,一般官越小,脾气越大!听完他们的话后,你就当听了声屁响一样,忘了就好了”我发泄着心中的不悦说。

“哈哈......”允嗤嗤笑了起来。

我随着笑声转过头,看向捂嘴笑着的允,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于脑中浮现,究竟是于何处见得过呢......?我竭力翻弄脑中储藏记忆的匣子,如同瘙痒的鼻腔,迫切等待一缕可以触发喷嚏的阳光一般,我急切地想要弄清,这感觉究竟为何熟悉。

“喂!我还在这里呢!”柳说。

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也打断了允的笑声。允这才注意到,我注视着她愣愣发呆的视线,脸颊随之迅速泛起绯红,慌忙转头看向别处去了。

拣选完服装后,我便准备照着辅导员的吩咐,将服装往楼下的分发处搬。我将尽可能多的衣物抱于怀中,并以下巴抵住。允与柳执意要帮忙,于是将地上剩余的衣物一人一半,分别抱起。与前日误判生活用品的重量一般,我再一次误判了,那些看似单薄的服装的重量。由于,注意力全在被压得涩涩发酸的手臂上,且堆至下巴的衣物实在遮挡住视线,走至楼梯拐角处时,我竟一脚踏空“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楼梯转角平台上。

“不要紧吧?”允惊慌地问。

她将手中衣物一股脑儿扔给柳,随后急忙向我跑来。

“噗通”

许是由于鞋跟没有拔起,导致鞋子无法跟脚,允于慌忙中,同样一脚踩空,摔倒在我的边上,随后簌簌地哭了起来。她一边揉着摔红的脚踝,一边将脚上的鞋子脱下,随后用力甩下楼梯。哭了一会儿之后,又望着自己丢出的鞋子,嗤嗤笑了起来。

我看着身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允,方才的所有疑惑随之豁然解开!我知道了!那晃动着马尾的背影,那泛起红晕的脸颊,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神态,不正是记忆中的萤嘛!我如此看着眼前的允,先前还堵塞不通的思绪,此刻却如决堤而出的洪水一般奔涌而来......

“喂!你俩怎么回事啊!篱,你赶紧扶一下啊!”柳焦急地冲我喊道。

“哦,哦,好的!好的!”在柳的叫喊中,我方才回过神来。

我起身将地上的允搀起,替她将扔掉的鞋子捡回,她这下倒是乖乖地将鞋跟拔起了。我问她是否要去医务室,她没有回答,只是自顾抹了抹眼泪,在呜咽了一会儿后,又转而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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