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244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傲罗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福吉。
福吉站在那里，他的脸色阴沉不定。
最后，他意识到他必须得说些什么，而不能在所有傲罗盯着他的时候就这样正大光明地离开。
“关于这件事……我们……”福吉开口，“我们经过调查……”
“部长先生。”就在这时，又一个有点低沉疏远的声音传来。
一个淡金色长发的男人缓缓地走进窄小的院子，他看向福吉，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然后他又看向乌|尔妮卡。
“关于这一点，女士，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卢修斯·马尔福淡淡地说，“作为食死徒，达西·沃特买通了一个负责此事的官员，得到了靠近目标的机会。那个官员已经被革职，而魔法部里根本没有食死徒。”
“你胡说八道！达西参与这个任务一年多，连任务内容都没有告诉我，怎么可能是食死徒？”乌|尔妮卡尖叫道，“那个孩子呢？他还活着吗？他的供词又是什么？”
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平静，卢修斯冷淡地看向她，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垃圾。
“先生，她说得对。”这时，那个和乌|尔妮卡‘仇怨’最深的傲罗开口了，他看向福吉，低声道，“那孩子的证词和调查结果不相匹配……”
“我亲爱的傲罗先生，你真的想听信一个五岁孩子的话吗？”卢修斯不耐烦地打断他，“孩子的话怎么可能信呢？更何况这个食死徒照顾了他一年，小孩子都重感情，甚至会有点斯摩格尔综合症，为他说好话也是正常的吧？”
“是啊。”傲罗冷笑起来，“这个事件中所有的食死徒和嫌疑人正好都当场死亡，死无对证，多巧的事情？”
卢修斯的脸色渐冷。
“不必指桑骂槐。”卢修斯冷冷地说，“如果您觉得我和此事有所牵扯……我大可停下所有在魔法部的职权。”
“卢修斯，别说了。”福吉疲惫又头疼地说，“当然没有人会怀疑你，你对魔法部的贡献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这样，走吧。”
乌|尔妮卡被人摁在地上，迪林在她的耳边大声哭泣，她的下巴抵在泥土里，她愣愣地看着那个金色头发的男人。
凭什么？她想，凭什么？
这不对，这不应该，凭什么那个人有那么大的权限？她明明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是所有人都听信了他的证词……
在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似乎看到她的母亲站在白光之中，女人的金发闪闪发亮，一双漂亮到凌厉的眼眸显得如此无情。
她好像回到童年，母亲冷冷地站在一边，看着父亲砸东西……
“巫师贵族很了不起吗？”她的父亲咆哮道，“你以为你是上帝，能够藐视所有人？”
“亲爱的，我不必是上帝，你也不必感到痛苦和嫉妒。”女人却冷笑道，“我是纯血统贵族，我本来就比你这泥巴种或者混血种更加优秀和高贵……”
高贵到可以藐视人命，可以将一个无辜的生命就如此被随意的践踏？
乌|尔妮卡阵阵地头脑发昏，好像她离开父母这么多年，却仍然在他们的阴影中苦苦挣扎。
“我……我妈妈也是贵族！”她走头无路，只能大喊道，“她也是贵族，求求你们，看在她的份儿上——”
这一句话总算让两人停了下来。
卢修斯的表情变得难以琢磨起来。他不相信贵族的女儿会嫁给一个穷光蛋，可是乌|尔妮卡长相实在过于美丽，的确有一种与天俱来的贵气。
“哦？”他扬起眉毛，淡淡地说，“那你的母亲的家族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国家呢？”
“她……她的名字叫纳瑟莉……”乌|尔妮卡艰难地吐出这个她已经将近十多年没有说出口的名字。
福吉探究地看向卢修斯，卢修斯嘲讽地笑了。
“抱歉，女士。我几乎认识整个欧洲的贵族家族。”他淡淡地说，“没有一个夫人叫这个名字。”
乌|尔妮卡呆住了，她对她的母亲的了解只局限于名字上，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国籍是什么。
她绝望地在泥土间挣扎，绝望地看着魔法部的人离开……她听到卢修斯对福吉保证，她和迪林的善后安排会非常稳妥。可是这一切怎么能交给他呢？是他在骗人……
她尖声哀嚎着，可是所有人都依次离开了……那个傲罗是最后走的。临走前，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目光复杂地看向乌|尔妮卡，那眼神中或许有丝歉意。然后他低下头，沉默地离去。
乌|尔妮卡被推入屋里，大门从外面锁上，仍然又人驻守在外，因为卢修斯打算把她和她的儿子安排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
乌|尔妮卡木然地坐在地面上，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小迪林从一个只有孩子大能过去的侧窗栽了出去。他落在房子后与墙缝之间，这里被达西堆满了盒子和一些不常用的物品。
他从母亲的行为中看出来父亲不回来与那些人有关系……小迪林努力地爬上纸盒，他知道墙外是一个必经的出村庄的路。
他要拦住那些坏蛋，让他们把爸爸还给他！
迪林努力爬上了两个实心箱子，却翻进了第三个空箱子里，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还不等爬上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叹息。
迪林不动了。他在栅栏之中找到了一个眼，能够让他看到外面的两个人……正是福吉和卢修斯。
墙外，福吉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他悲悯地说，“他才那么大点儿，本不该遇到这些事情。这都怪我。”
“不，部长，你已经很努力的保护他了。”卢修斯也轻轻地叹息，“可是波特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欧洲还残留很多食死徒，这不是你的错。”
“我曾经向邓布利多保证过保护好他，可是……”福吉无精打采。
“您为什么要因为他而感到愧疚呢？”卢修斯不赞同地说，“他只是一个会命令人的老头子罢了，真正忙这忙那、为兰斯焦头烂额的人是您。”
“谢谢你，卢修斯，多亏有你帮我。”福吉说，“那孩子的未来……”
“我会多多照顾的。”卢修斯道，“我和他的养父本来就是故交，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福吉点了点头，他又叹气起来。
“我真的心疼那个可怜的男孩。”他说，“以后你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那是自然……”
两个人逐渐远去了。
迪林呆呆地坐在箱子里，他什么都没有听懂。他抽了抽鼻子，发现自己爬不上去只好原路返回。
他满身都是灰的钻回屋里，有点害怕妈妈会生气。可是他来到客厅中，却发现妈妈仍然跪坐在门边，双眼呆滞地注视着虚空，她的样子让他感到害怕。
当乌|尔妮卡意识到达西死了，而甚至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个公正的时候，她彻底崩溃了。
乌|尔妮卡疯了。
母子俩被转移到一个更加偏僻的村落，并且被有意之人早早便散播出他们是食死徒亲属的事情，果然没有人随便多管闲事。
迪林遗传了乌|尔妮卡的神经质，而一个疯母亲很明显对教导孩子没有什么好处。
或许可以这样说，从疯了的那一天起，乌|尔妮卡再也没有抱过迪林，她甚至再也没有看过他。
她忘记了她有过儿子，甚至还怀过二胎。
她忘记了所有不好的事情，她回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那一个星期，她变回了那个在法国巴黎踏青、等待和达西见面的少女。
乌|尔妮卡每天都在屋里哼着歌，自言自语，等着和达西见面。坏的时候，她会想起痛苦的事情，然后大摔大砸。
尽管整个村子的人都讨厌食死徒的遗孀和遗孤，可是他们也的确可怜。总是有居民怀着怜悯和厌恶的情感来给他们送吃的，迪林便这样勉强长大。
几年之后，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开始后悔救助他们母子二人。因为六岁出头的迪林已经成为整个村落最讨人厌的小孩，他每天脏兮兮的，翻垃圾桶找食物和衣服，偷别人的东西，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他在被打。
迪林越来越神经质、敏感、黑暗、厌恨一切。那些想欺负人的男孩只要对他大喊‘食死徒的儿子’，迪林便会冲上去和他们打架，然后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揍他一遍，而不怕回家挨骂了。
迪林两三岁时看到的那一切，本来应该忘记，可是没想到那一天发生的一切，都死死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魔法部部长福吉对那个男孩悲悯的语调他永生都无法忘记，他们心疼可怜那个孩子、似乎想要用尽一切办法去弥补他，可是却没有人想过另一个男孩，那个失去父亲的男孩。
迪林被所有人遗忘在黑暗中。
他靠捡垃圾来喂饱肚子，照顾完全不记得他的母亲。
每一次他在垃圾箱里看到有关于‘哈利·波特’的童话书，他都要将它撕得粉碎。
迪林在年幼时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平等的。有些人生来含着金汤勺，而有些人被遗忘在垃圾的旁边。
迪林慢慢长大了，他在黑黝偏僻的房子里守在乌|尔妮卡身边，看着她的容颜以数十倍的速度老去，犹如一朵干枯的玫瑰。
她十年如一日地哼着歌，在黑暗的屋子里等待着达西来与她约会。她总以为迪林是一个‘给她熟悉感的陌生孩子’，当她不发病的时候，她会静静地向着他微笑，那是她最接近母亲这个形象的时刻。
迪林的性格和世界观开始变得扭曲而黑暗，他恨所有人，他甚至恨达西为何如此狠心，为了另一个男孩而再也不回来。
可是回到这个真正黑暗的家里时，他却无法对乌|尔妮卡发出任何怒火。哪怕有的时候少年真的想吼醒她，爸爸已经不在了。可是醒过来之后她要做什么呢？面对这个黑暗压抑的人生吗？
迪林十一岁的时候，霍格沃茨找到了他。这时了解当年此事的正义一方巫师们才震惊的知道，达西的遗孀是在什么情况下长大的。
福吉将这件事安排给了卢修斯，而卢修斯并没有当回事，他一边和福吉保证、甚至推开了达西最好的朋友萨姆的照顾请求，告诉他们他已经料理好了一切，而另一边，贵人多忘事的马尔福先生早就在风头过后将他们当做垃圾一样遗忘。
而福吉又向邓布利多等人保证乌|尔妮卡和迪林被‘魔法部安全妥善的保护着’。
作为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乌|尔妮卡和迪林在音讯全无之后，迅速地被所有人遗忘。
当邓布利多得到了有关迪林的资料之后，他沉默了很久。
他尽管想自我标榜是一个尽善尽责的人，可是事实上，这十年来他最重视的孩子是哈利和兰斯，他的确遗忘了迪林，这个他从未见过面的男孩。
福吉当年是他扶持上位的，他理应当早点发现他不应该信任福吉。
邓布利多想起了达西，那个爱笑又充满绘画天赋的年轻人，在他的脑海里，达西仿佛仍然才十六七岁，少年画了一整幅霍格沃茨的城堡送给他，而他却忘记了他的遗孤。
老人放下资料，他低下头，目光变得黯淡。
他终究不是一个好老师，他无法保护住自己学生们那年轻的生命，让他们早早地夭折。
而迪林，在对世界的厌恶中穿着自己父亲的老校袍进入了霍格沃茨。
他本来有资格也有理由一辈子厌恨兰斯、德拉科、魔法部，甚至所有人。可是三年过去了，他终究仍然被兰斯和哈利改变了。
可是当兰斯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迪林仍然愣住。
“……你说什么？”他喃喃道。
兰斯垂下睫毛，又重新看向男孩。
“我要去见你的母亲。”兰斯沉声说，“我要带给她，达西事件应有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