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241
“明天见，小姐。”达西说。乌|尔妮卡眨着眼睛看着他，达西无奈地说，“再见，乌|尔妮卡。”
听到他不再称呼自己为小姐，而是名字，乌|尔妮卡放过他。
达西带着微笑回到自己破旧的旅馆房间中，他看到一只褐色的猫头鹰正站在窗台上。
达西从它的脚下拿出信，是萨姆的回信。
萨姆：【傻小子，和艺术无关，你那是与她一见钟情了。把握好，兄弟，不要放过机会。】
第三天，乌|尔妮卡所在的小队伍的活动区域就在她和达西约定的咖啡馆隔两条街的距离之外。
乌|尔妮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她一直惦记着咖啡馆，最后偷偷地溜走。她一边向着咖啡馆走去，一边想自己真的傻透了……现在才十点呢。
她悄悄地在街角处露出头，结果，她竟然看到达西就坐在那里等着她。
才十点呀？
乌|尔妮卡又想起来达西昨天说的，他在开始思念和期待她的时候，便去咖啡厅等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乌|尔妮卡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烧，她晕头转向地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下午，她又按照约定去赴约，果然达西还坐在同一个位置，耐心地等待着。
乌|尔妮卡想要悄悄地弯腰走过围栏，吓他一下，结果刚蹲着走到一半，就看到达西透过咖啡店的装饰围栏温和带着笑意注视着她。乌|尔妮卡这才站了起来，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第三天，他们没有昨天那么多的话聊，两个人静静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鸟儿在他们头顶的树上叽叽喳喳，远方的一家人正在遛狗。
两人都很享受这样的安静。
“我小的时候，爬树特别厉害。”达西第一次对她说自己上学之前的事情，“我那时就很喜欢一个人呆着，我家后山有一颗特别特别高的树，每当我想安静呆着的时候，我就会爬上那棵树，在最高点注视着森林和城镇，耳边只有风吹过，那让我感觉到自由。”
达西拿出自己的本，让她看他年幼时的小鸟朋友。
乌|尔妮卡轻轻地抚摸着黑皮本，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达西也看着她，他轻轻地笑了。
“我一直觉得我是魔法界的异类。我在魔法的造诣上很庸俗，哪怕我学院的教授每周都给我补课，也救不了我。”达西静静地说，他忽然不那么阳光了，他叹了口气，“所以，我猜这短暂的七天，对我们来说是最合适的吧？我可以让你只看到我最好的一面，在暴露出真正的不优秀的那个我之前，我们就可以分别，而留在你脑海里的我，也将拥有是完美的。”
“不……”乌|尔妮卡喃喃道。
她伸出手，白瓷般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搭在了达西的手背上。达西有点吃惊，却对上乌|尔妮卡轻蹙的细眉，她认真地注视着他。
“达西，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
“乌|尔妮卡，你不明白，你什么都没经历过……”
“我经历得已经够多了。”乌|尔妮卡说，“你是一个可贵的人，你就像是一颗纯粹的宝石。达西，我请求你，不要因为世俗的要求而在你的宝石的上面蒙上灰尘。”
达西愣愣地注视着她，过了半响，他苦笑道，“你真的在说我吗？我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受到你这样美丽的人的夸赞。”
乌|尔妮卡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扇动着，她露出微笑。两个人站了起来，这一次，他们握着彼此的手。
他们谁都没有提这个事情，他们握着手，在公园中散步。慢慢地，两个人越来越放松，他们像是孩子一样捉迷藏，乌|尔妮卡欢声大笑着。在露天公用水池旁，达西洗了手，又把水珠甩向乌|尔妮卡。
第四天，达西开始管乌|尔妮卡叫‘小乌’，他们像是普通情侣一样拉着手，在巴黎游玩。夕阳落下的时候，两人坐在广场上，咕咕直叫的鸽子在他们面前打着转。
两人互相注视对方，露出笑容。可是当他们转过头，看向太阳落下的天空时，微笑渐渐消失，转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
第七天的下午时，乌|尔妮卡就要随着队伍回学校了。而达西是一个旅行画家，哪怕他们用猫头鹰联系，可是日子一长，恐怕就渐渐淡了吧。
他们还有两天半的时间。
他们的相遇、相知和快乐就如同短暂的花期，那样美丽的怒放，却又要早早的枯萎。
两人谁都不愿意离开，直到黑夜降临，达西才第一个开口。
“我们该回去了。”
分别的路灯下，两人久久地站着，他们都没有看向对方。
“明天见。”达西说。
“明天见。”乌|尔妮卡说。
乌|尔妮卡咬着下嘴唇，那双蓝色的眼眸涌起淡淡的红色，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达西。
达西笑了笑，他弯下腰，伸手温柔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慢慢地抚摸她的头发。
“明天见，小乌。”他说，“我会从清晨便带着期待等你。”
乌|尔妮卡阴转晴天，她轻轻地笑了。达西站在原地，让乌|尔妮卡先走，乌|尔妮卡走得很不舍得，在很远处的时候，她还回头检查达西在哪里。
她看到达西还站着原地向他挥手，这才高兴地也挥了挥手臂。
第五天，他们都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更加珍惜这宝贵的时间。
可是越是快乐的时候，时间过的越快。
再一次站在路灯下的时候，乌|尔妮卡已经不会因为即将到来的第二天而喜悦，她再次恢复了达西第一天见到她的样子，她看起来落寞又脆弱了。
达西怎么安慰都没办法让她振作起来，乌|尔妮卡心情低落的离开了。
第六天早上，天空开始阴云密布。
“如果明天下雨，我们会提前半天回学校。”早上，带队教授宣布道，“今天没有户外行程，多穿点衣服，女孩们。”
乌|尔妮卡便变得有点难过起来，她慢吞吞地吃自己的早饭，有几个女生坐在了她身边座位，却故意没有坐在她的对面，这样看起来，好像她是多出来的一个一样。
女孩们都很漂亮，但是也都没有乌|尔妮卡美丽。她们轻轻地笑着和对方聊天。
“听说昨天有人看到乌|尔妮卡和男人约会呢。”
乌|尔妮卡的手指开始变得僵硬。
“那又怎么样？”对面的女生笑道，“说明小乌有魅力，随便出来几天，都能有约会的对象。”
“那她为什么在学校里从来都不亲近别的男生呢？”
“可能……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那个女孩慢悠悠地说，“她只能出来骗一骗其他男人了。你说，他们因为她的美貌而吸引，如果知道她其实是个神经病、小偷和疯子一样的话，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搭讪草率？”
女孩们笑了起来。
乌|尔妮卡修长的手指握着叉子，她在心里有一个小人在轻轻地为自己辩解着：我没有，我已经改掉了。
她没有告诉过达西，她幼年时为了酗酒父亲而不得不出门骗人偷东西，乌|尔妮卡刚开始进学校的时候也总是这样做。
为了惩罚她，她被关了禁闭——一个只有巴掌大窗户能够透入点光线的黑色房间。她怕黑，哭着拍了一夜门之后，终于再也不敢偷别人的东西。可是她后来仍然因为各种事情，总是光顾禁闭室。
是的，她有精神病，她有时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在一些时候，她会忽然害怕和紧张起来，她会尖叫，魔力会失控……然后，她会被关进小黑屋里‘冷静’一下。
乌|尔妮卡怕黑，怕一个人。那会让她想起年幼时的夜晚，她的父亲揍她，把她当做自己消失不见的母亲来羞辱，扒开她的衣服……哪怕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可是在噩梦里和一些时候，他还是会如同噩梦一般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怒气冲冲、手中拿着瓶子，然后她会被狠狠地揍一顿，直到鼻子出血，眼眶乌青。
达西觉得他隐瞒了自己糟糕的一面，可是乌|尔妮卡觉得自己才是隐瞒最多的那一个。
乌|尔妮卡放下叉子，在女孩们嘲讽下离开了。
走在冷风的街上，乌|尔妮卡忍不住又想起达西，这个温暖的年轻人。
她在他的眼里那样完美无瑕，可是当他知道真正的她如此丑陋，他还会向她展露出那样温柔阳光的笑容吗？
不知不觉间，乌|尔妮卡来到了咖啡馆前。她抬起头，却愣住不动了。
在如此阴云密布、有点寒冷的上午，达西仍然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她。
他们对视上彼此的目光，达西露出笑容，他站起来，乌|尔妮卡向着他跑去。达西刚想要问好，乌|尔妮卡却已经像是蓝色的小鸟一样扑入他的怀中。
“小乌，怎么了？”达西迷茫又有点紧张的问。
有那么一瞬间，乌|尔妮卡想向他坦白一切，可是她不敢这样做。
从小到大，她的人生一直就是这样阴云密布，从天而降的达西是唯一一个冲破乌云、带给她阳光的人。
她不想毁坏这种温暖，她忽然明白了达西之前的想法。
如果一定要选的话，她仅选择这七天，将一个他眼里的完美女孩永远留在他的心里，而她可以带着他给予她的阳光，独自一人继续前行。
只要她不去强求、不去索取，她就不会失去，不会痛苦。
他们可以带着对彼此最美好的印象，消失在对方的生命当中。
达西的怀抱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温暖，乌|尔妮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别人拥抱过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抬起头，露出笑容。
“没事，我只是有点感性而已。”
两个人沉闷地走在一起，他们甚至连手都不牵了。
“我的返程计划可能会提前。”乌|尔妮卡打破沉默，她说，“教授说如果下雨的话，我们可能会今天晚上或者明早就离开巴黎。”
达西没有说话，氛围重新变得沉默。
过了一会，达西说，“小乌，我想送给你一个礼物。”
乌|尔妮卡没有明白，达西已经握住她的手，两人向着巴黎铁塔的地方走去。乌|尔妮卡看到有一个手风琴艺人在演奏，他的身后放着一个盖着布的小箱子。达西和他打了声招呼，把那东西提了过来。
达西在她的面前停下，揭开布，乌|尔妮卡才发现这是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猫头鹰，正转着头好奇地打量乌|尔妮卡。
“这小东西是现在送信最快的猫头鹰。”达西笑道，“别看它这么小只，可赶上我一年的花销那么贵了。”
“你……你花光了所有钱？”乌|尔妮卡愣愣地说。
“巫师不需要钱。”达西说，“她是你的了。不管我在哪里，她都会知道。而且，这个小家伙比普通猫头鹰快了两点五倍呢。只要你给我写信、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他打开鸟笼，白色的小猫头鹰从笼子里蹦了出来，却没有乱飞，而是停在了乌|尔妮卡的肩膀上，它轻轻地啄着乌|尔妮卡的头发，让乌|尔妮卡咯咯笑了起来。
她看向达西，笑容逐渐暗淡。
“谢谢。”乌|尔妮卡说，“你对我这么好，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多给我写写信，就够了。”达西温和地说。
他们没有在一起呆多久，乌|尔妮卡胸前别着的一个小胸针忽然发出亮光，乌|尔妮卡的呼吸一滞。
“怎么了？”达西疑惑地问。
乌|尔妮卡抬起头，她的嘴唇张张合合，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女孩声音低低地说，“是教授在叫我们所有人集合，看起来她预测到一会儿将会有大雨。”
告别比两人想象中到来的还要快和仓促，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地为分别而做些什么，就不得不分开了。
当达西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租住的旅店，一头栽向床铺的时候，窗外下起了大雨。他一动不动，直到雨水顺着老旧玻璃破碎的缺口滴滴答答的流进来的时候，他才翻过自己，低低的叹息着。
达西就这样睡了过去，早上五点半，他被巨大的惊雷打醒，窗外的大雨笼罩了整个巴黎，雨水击打在窗户上，甚至看不清外面。
这么大的雨，她们一定昨天下午就启程回学校了。达西恹恹地想。
达西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他的心情就如同天气一样低沉。一想到他可能再也看不到那个漂亮的女孩，他的心脏都难受得仿佛都被挖出一块。
雨水滴进房间，达西注视着接着雨水的盆发呆。下午的时候，狂风暴雨稍微停歇了一点，但是大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
达西受不了了。他拿起雨伞，走下楼梯，走进了大雨之中。
这么大的雨，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达西打着雨伞，漫无目的在街道上前进着，盯着雨雾出神。
因为这些天来的惯性，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咖啡馆的街道上。
达西的心痛了起来，但是他强迫自己抬起头，向着前方看去——他愣住了。
他看到乌|尔妮卡坐在他等待她的那个位置上，坐在大雨里。雨水打湿了她的金发和蓝色的学院长裙，水滴顺着女孩精致白皙的面庞流淌下来，更显得她的苍白。
乌|尔妮卡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雨中，她抬起头，注视着阴暗的天空，湿润的睫毛轻轻地眨动着。
达西的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他冲了过去，将雨伞打在她的上空，然后低下头，不敢相信地摸过她潮湿的长发。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学校了吗？”达西的心中闪过一点点的欣喜，可是更多的是急促和紧张，他怕她着凉，怕她生病。
乌|尔妮卡睫毛抖动，她看向达西，嘴角轻轻的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单纯又纯粹。
“我在等你。”她说，声音在大雨中如此的悦耳和柔和。
“那你，那你怎么不去屋里等？”
乌|尔妮卡终于笑了起来。
“我怕你不来，又怕找不到我。”她看着达西，天蓝色的眼眸带着些微的笑意，“我知道你会来。”
达西当下心中震动，他颤抖地伸出手，将浑身冰凉的乌|尔妮卡紧紧地抱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