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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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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得回去先跟爹娘说一声,免得他们两眼一摸黑,太过被动。

见她们出来,楚元辰说了一句:“走吧。我们回来前,太医会在这里守着。”

楚元辰打算让太医多留些日子,再在京中寻一寻有没有擅骨科的大夫。

楚元辰跟纪明扬交代了一声,就出门了。

程初瑜的父母都在家中,程家还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块儿,程初瑜一家是三房,听闻楚元辰来访,程先卓和程三夫人周氏亲自出来相迎。

程先卓当年在北疆时是在老王爷麾下的,也算是看着楚元辰长大的,亲热地说道:“王爷,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您让人来叫我们过去就是。”

程初瑜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周氏一见到女儿,猛地一惊,整个人明显吓住了,惊慌失措道:“瑜姐儿,你怎么了?”

程初瑜脸上和手上都有擦伤,尤其是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青紫,干涸的鲜血沾在发丝上,白皙粉嫩的脸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渍。

周氏早上是看着女儿出门的,她身上的骑装虽非新做,也有□□成新,而现在,这骑装上头又是灰尘又是鲜血的,膝盖和手肘的位置几乎都被磨破,大红色的骑装上,更有大片大片飞溅而出的鲜血,鲜血暗红,看着尤为刺目惊心。

这哪里像是去打马球啊,倒像是去了两军对阵中走了一遭。

作为武将的妻子,周氏没少在丈夫和儿子身上看到过鲜血,可程初瑜是打小娇生惯养的闺女,哪怕从前上房揭瓦,下地追狗,也没见她这般凄惨。

周氏的心怦怦直跳,她冲过去拉住了女儿问道:“你伤哪儿,让娘瞧瞧。”

“没事。”程初瑜都忘记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过,不但是她,就连盛兮颜也一样。

盛兮颜给程初瑜把了脉,确认她没有内伤后,也确实顾不上她的外伤了。毕竟比起韩谦之,她不过是皮肉伤,最重的大概也就额头上的这块。

之后,他们所有的心神又全都在韩谦之的身上,一来二去的,还真就忽略了。

“我没事。”程初瑜拉着周氏,赶紧解释了一句,“只是从马上摔了下来,我护住头了,身上擦伤了点,没有骨折没有内伤。”

她飞快地说完后,又道:“这些血不是我的。”是她刚刚捅清平一刀时溅上的。

身为将门儿女摔个马算不上什么,只要没有伤筋动骨就行。

她一说完,周氏就松了口气,嗔怒地点了点她额头,念叨了她几句,就没再提这事了。

程先卓也收回了担忧的目光。

一番见礼,程先卓领着楚元辰去了正厅。

楚元辰示意他把下人打发下去后,就说明了来意,又把手上的那盒香拿给了程先卓。

程先卓浑身发寒,难以相信地看着这个小小的锦盒。

楚元辰说道:“事情就是这样,这虽是程家和武安伯府的事,不过,韩谦之因此受了牵连。”他朝椅背后一靠,双手交握,“本王这个人呢,一向护短,所以,这事本王管了。”

他仿佛一贯的漫不经心,身上释出一种压迫感,让人生畏。

程先卓死死地捏着手上的锦盒,心里有些后怕。

周氏更是把女儿叫到身旁,拉着她的手腕,满脸惊慌,回过神来后,是怒火中烧。

楚元辰的突然到访,他们其实也心有疑惑,万万没想到居然会为了这个,这小小的熏香会让人上瘾,而且还是武安伯夫人给女儿的。

不但如此,女儿今日更是因为头晕目眩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若非韩谦之,现在半身不遂,躺在那里的,甚至性命难保的就是女儿了。

程初瑜也是把前因后果又听了一遍,沾着血渍和灰尘的小脸上不见喜怒。

程先卓把锦盒放到茶几上,这小小的锦盒,在他的手上仿佛重若千钧。

他起身,抱拳道:“末将都听王爷的。这件事,必会让武安伯府给一个交代。”

程先卓的心里其实还的抱着一点希望,希望这不是武安伯夫人故意为之。

盛兮颜默默地噙着茶,她知道,楚元辰亲自走这么一趟,不止是为了韩谦之,也是为了她。

小佛堂里的那卷盘香和这锦盒里的熏香,应该同出一源,与其她回去后再慢慢查,不如直接连根带泥地□□更加省事。

程先卓拿了自己的帖子,让人送去武安伯府。

喝过茶,程初瑜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没等没一会儿,武安伯夫妇就到了。

武安伯府的孝期到二月初,加之早年皇帝就已经夺了情,日常人情来往并没有太受限,不过是武安伯见如今朝堂混乱,不愿意被卷进去,才假借守孝闭府不出。

两家素来要,程先卓请他务必要来,他就来了。

楚元辰就带着盛兮颜避到了后头。

武安伯和程先卓年纪相仿,也同样是武将出身,虽已年过中年,依然精神抖擞,身体强健。

他未语见笑,中气十足地说道:“先卓,你急急忙忙地叫我们过来做什么。”

跟在他身后是武安伯世子,不过二十左右,一身天水碧直襟,相貌英伟,身姿挺拔,薄唇轻抿,见程初瑜也在,他向她微微一笑:“初瑜。”

程初瑜起身福了福,见过礼后,就没有再回应什么。

武安伯剑眉挑了挑,有些奇怪。

程先卓的帖子十分紧急,要让他们一家子都来,武安伯还以为两个孩子的婚事又有了什么变故,就匆匆赶来了。现在见程家这样子,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先卓,这是……”

“老傅,先坐下再说吧。”

程先卓请他们坐下,下人们上了茶水后,就退了下去,并且上了门。

诺大的正厅里,只余下了他们几个。

武安伯心里的疑惑和不安更重了,这种不安,就像是他带兵出去经过一条小道时,强烈的感觉到里头会有埋伏。

他笑了笑,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伯父伯母。”程初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眼神中不再有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直言道,“伯母,我方才捅了清平郡主一刀,清平郡主伤得很重。”

武安伯夫人瞳孔一缩,温柔慈和的脸庞有一瞬间的崩裂,她脱口而道:“清平伤得怎么样?瑜姐儿,你怎么这么冲动呢!”

这一下,程初瑜心中所有的迟疑和侥幸一扫而光。

他们家和武安伯府一向交,她小的时候,也是经常有来有往,武安伯夫人一直待她温温柔柔,轻声细语,和对女儿也没多大区别。

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呢。

程初瑜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一头黑发垂在肩上,双眼清澈明亮,带着一种将门儿女傲然不屈的姿态。

“夫人。”程初瑜性子直,她最讨厌绕来绕去的拐弯抹角,她改了称呼,直言道:“您若不满这桩婚事,大可以直接提,我程初瑜也不是非嫁不可的。”

“瑜姐儿!”

“初瑜。”

武安伯和傅君卿同时脱口而出,武安伯是惊愕,而傅君卿则带着一种无奈和包容,他轻皱了一下眉,温言道:“你在闹什么。”

他声音轻缓,并没有对她大呼小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言细语,不过,程初瑜反而更加难受,闷闷的,又有点痛,像是被无数的荆棘缠绕着一样。

他们来了这么久了,他对她的伤没有问过一句。

她只是换了一套衣裳,额头和脸颊上的擦伤连瞎子都看得到。

他们青梅竹马,她真以为自己会嫁给他,欢欢喜喜地过一辈子。

她错了。

傅君卿说道:“初瑜,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别因为一时气话伤了两家情谊。”

他一派光风霁月,容貌俊逸中又带着一种坚忍,更有一种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锋利,只是目光显得有些太过清冷,显得有些疏离,这种疏离并不是对程初瑜的,而是对所有的一切。

程初瑜没有像往常那样听他的,她拿出锦盒,问道:“夫人,您还认得它吗?”

武安伯夫人当然认得,这是她亲自挑的样子,怎么可会忘记。

武安伯听得一知半解:“熏香有什么问题吗?”

程初瑜一字一顿地说道:“夫人,您在里头,放了什么?”

武安伯夫人的心跳几乎停了一拍,她面上一派光明磊落,说道:“原来程家今日叫我们夫妻来,是为了审问的?这熏香是我给瑜姐儿的,是一片意,这些年我给过瑜姐儿的东西还不少了,要不要一件件拿出来看看,里面放过什么?”

程先卓噙着茶,一言不发。

在武安伯一家到之前,程初瑜就跟他们说过,让他们不要出面。

程初瑜手拿锦盒,向她走过去,含笑道:“伯母,这是您送给我的,您说,它安神静气,让人睡个觉,我信了。若是您当着我的面,把这些熏香尽数点燃,闻上一个时辰,我程初瑜立刻跪在地上向您磕头赔罪。”

程初瑜勾了勾嘴角,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笑意,问道:“伯母,您可敢用?”

程初瑜亲手打开了锦盒,里头的熏香还有大半盒,程初瑜用指尖捏起了一小戳,轻轻摩挲着,粉色的粉末轻洒了下来。

武安伯夫人双目圆瞪,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身子猛地朝后仰。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的,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

“您不敢吧,您也知道里面不是什么东西。”程初瑜笑得更欢,一滴眼泪终于止不住地从眼角落下,她问道,“那您为什么要给我?”

“初瑜。”傅君卿的眉心皱拢成锋,他说道,“你先别闹,这事……”

“初瑜!”

他的嗓声高扬,猛地站了起来。

程初瑜猛地一手按住了武安伯夫人的肩膀,把手上打开的熏香直接到凑到了她的鼻尖。

“这是从哪里来的!?”

她把锦盒微微倾斜,而且幅度越来越大,眼看着里头的熏香就要尽数洒在自己的身上,武安伯夫人吓得脸色煞白,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是永宁侯夫人,是永宁侯夫人。”

程初瑜的手一扬,一盒熏香尽数泼到了她的头上,满发满脸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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