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会员书架
首页 >耽美小说 >太岁 > 第111章 化外刀(十八)

第111章 化外刀(十八)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几乎耗尽了真元的余尝也再难以为继,眼前一黑从半空摔了下去,正掉进了陶县边缘的一条河里。

河水迅速熄了他身上的余烬,将他往下游冲去,接着又被一棵倒伏在水中的转生木截住。粗粝的树枝将快要烧成焦炭的男人截住,划得他皮开肉绽。脓血染了一树,奚平藏在转生木里的神识探入了余尝奄奄一息的灵台。

“抓住你了,”奚平心想,“十万两白灵。”

他先用纸人在余尝身上补了几张昏睡符咒,将此人神识抓到了破法镯中,这才真身露面,清理了现场。“噫”了一声,他嫌弃地隔着灵气托起余尝黑乎乎的躯体,带回蛇王仙宫,给魏诚响传了信:“没事了。”

魏诚响松了口气:“转生木也安全了?好险,西楚民间藏龙卧虎。”

当时在药田旁边,转生木第一次轻晃,魏诚响就听见了,知道太岁找到了她。结果她心里一松,反而差点着道,幸亏摸到了芥子里的禁制。

她那芥子里的东西加起来还没有芥子本身贵,拿针线缝上都是浪费线头,加禁制唯一的用场就是保护转生木牌——她在阻止自己用木牌联系太岁。尽管一时想不起来为什么,但作为多年行走黑市的底层修士,魏诚响一贯的处理原则是:一旦迫切想做什么事而被过去的自己阻止,不要犹豫、不要自以为理性地权衡利弊,哪怕面前是天大的诱惑,也要回头选择自己来路。

直到听见转生木第二次给她打信号,太岁让她配合做戏。

“你们尽快找个安全地方入定,先什么事都不要做,这小子手段太多,我怕他在你们身上留什么隐患。”奚平叮嘱道,“等解决了这货,我带你们去个安全地方消一消晦气。”

说话间,他捏着鼻子,拎着烧出了臭肉味的余尝回到蛇王仙宫。

蛇王仙宫里那“太岁”也是个他控制的纸人,只不过奚平在破法里捏纸人的时候,先在破法里用赵檎丹神识套了一下,把纸人变形成她的模样,再罩了一层陆吾面具。

陆吾面具背后的升灵品阶符咒,是他找林炽临时帮着做的,境界足以制住筑基巅峰,只是符咒得激发。

为了让余尝注意力分散得久一点,奚平突发奇想,动手给大小姐的脸上了浓妆——人看到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总会忍不住试图辨认——不料设想完美,成品不佳,把好好一张美人脸画成了妖怪。

奚平上一次上妆还是往自己脸上抹,效果拔群,耸动了半条菱阳河的视听,当时他还颇为遗憾,以为是自己过于浓眉大眼,不适合上妆。

经此一役,他算是验证了几件事:第一,他长得没毛病,标致的美男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就是手潮了点,将来娶老婆绝不能给人画眉,不然一笔下去,夫人就得丧偶。

第二,再自信,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这种靠奇遇混上去的“半步升灵”,跟人家正经八百修行数百年的筑基巅峰相比,差距犹如天地。

余尝那听灵窃影的“含沙射影”已经够可怕了,要是事先没有足够防备,三言两语就得被这姓余的控制,难怪都很少动用自己的本命法器。而一旦落到他手里,他那本命法器就能仿对手的神通,与“含沙射影”配合,甚至能将对手最近使过什么符咒法阵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还不算——余尝被林炽的符咒控制住之后,奚平忍住了没露面,因为他怀疑此人身上还有绝境时压箱底的保命招。果然不出他所料,只是奚平没想到这“保命招”这么决绝。

此人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神通多得让人应接不暇,而奚少爷自己作为所谓的“同等级”,神通就只有一个:作弊。

他娘的离谱。

饶是奚平脸皮厚如城墙,也不禁自惭形秽,恨不能马上找地方闭关用功。

第三,就是奚平发现,只要有“曲谱”,他就能用琴弹出别人的神通。

这还是他在白令身上获得的灵感——白令给过他一个做好的纸人,而当白令本人进入破法镯时,奚平发现那段纸人的曲子是嵌在白令的乐段中的。

直接弹纸人的曲子复制东西,得在破法镯里才灵,在外面弹就没反应;然而当他试着在破法外面弹纸人曲前面那一段时,从某一个音开始,他身上的灵气开始被琴往外抽。奚平立刻意识到,纸人前面那一段可能就是如何捏纸人的“曲谱”。

追杀余尝的时候试了一下,还挺好使。

只不过奚平猜测,原主人使用这些神通的时候,每一次磨练都会有新体悟,变化更多、更灵活,他只能学个大差不差的形——倒也够用了。

也就是说,以后他可以利用破法镯收集“曲谱”,省得每次动手除了一堆旁门左道的低等符咒,就只会一招“气死师父剑”。

一边盘算,奚平一边将余尝的身体拖进蛇王仙宫的密室,里三层外三层的布了一堆禁制,然后悄然隐去身形,进入破法镯里。

不料一进去吓他一跳——破法镯里居然在着火!

奚平第一反应先确认了镯子里灵石安全,这才意识到那大火是“布景”的一部分。

他为了故弄玄虚,将余尝神识扔进破法镯时,让破法把蛇王仙宫的陈设改换成了“客人最熟悉的环境”。

此时被扔进破法镯中的余尝神识已经醒了,奚平听见他带进来的乐声,第一感觉是“吵”。

白令的乐声如尾音跑调的正统雅乐,赵檎丹的乐声是经典的宛乐——余尝的却乱得让人头疼,很多地方近乎于噪音,像一个人愤怒地砸着琴弦,激烈又无序。

此时,破法镯中的情境是群山中的一处低洼平地,人们在那聚居出了一个大村,修了路,足有四五十户人家。

一个疯子似的男人站在大火尽头,拎着火油桶手舞足蹈,口中大叫大骂着。山风穿过山谷,裹着火油,那大火如潮水一样朝村子冲过来,贪婪地吞下房舍草木。

村里人惊慌失措,衣冠不整地往外跑,行动敏捷的青壮年们最先冲出浓烟,安置了家人,又循着乡邻的呼喊跑回去救人灭火。

奚平顺着余尝的目光望去,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火圈外的一家人。

年轻的夫妻和一个孩子,男孩五六岁的模样,大脑袋小细脖,五官轮廓却已经能看出长大后的影子,村里其他人在哭、在喊,唯有那男孩转头盯着画外,与余尝面面相觑。

奚平冷眼旁观没露面,心说这小子嘴里果然没一句实话,他们母子俩分明是最早逃出火海的,毫发无伤,还“烧得没一块好皮”。

姓余的卖惨真有一手。

小余尝的爹同妻儿交代完,指了指远处,大概是让他们再躲远一点,便裹起浸湿的粗布,拎起水桶往大火中冲去。

女人护着孩子,似乎伸手抓了一把,没能抓住人。

救火的人们举着各式各样装水的器物冲上去,山风却忽然起了恶意,猛地将大火往前一送,许多人好似纸糊,没到近前,便被火舌舔了走。

始作俑者早已经化作灰烬,只剩下前仆后继的蝼蚁们哭天抢地,徒劳地妄图捍卫自己的家。

余尝的眼被大火映成了猩红色,却只是静静地看,此情此景让奚平想起当年金平南郊那场大火,一边庆幸阿响不在,他一边准备将这噩梦似的场景换了,却忽然看见画面一转。

奚平一愣。

大火灭了,平静的小山村成了一片焦土,幸存者们——包括余尝母子,都用一种近乎于麻木的神色徘徊在废墟上,试图寻找自己的亲人,游魂似的。

小余尝那高大健壮的爹不见了,他娘满脸灰,紧紧地牵着他。

不远处一个老妇人双手拼命地扒着一堆焦土,在坍塌的茅屋碎片里扒出了一双小脚,大概是她没跑出来的孙儿。她呆了半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余尝的母亲给哭声刺得哆嗦了一下,茫然的目光聚起焦来,忙嘱咐了孩子一句,循着哭声跑过去,帮那老妇挖人。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