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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秋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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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雨,寝殿内有些凉。

凌烨隐隐察觉皇后努力往自己身上贴着,喘息间淡淡问了句,“冷?”

她声音里发着颤,“嗯…”

他将人揽紧了些。方亲吻挑逗须臾,她脚踝的银铃便玲咚作响。这副身子分明是想他的,嘴却硬得狠。

“躲着朕,忍得了么?嗯?”

那双深眸正望着他,几分倔强。她越是拧气,他便越欺负不够,下手重了几分。见她咬着牙轻哼,他方觉满意,心口位置却紧跟着抽疼了下。

那银铃猛地作响,撩得他寻了过去,捧起纤细的足腕儿,揉捏亲吻,险些咬下一口。

星檀却失了温,身子渐渐发抖,方开口喊他回来。“陛下,得抱…”

那声音娇得不像话,他俯身回去,挽起细腰,将人贴入怀里暖着。人在他怀中娇息着,压抑着几近无声。

他轻笑着:果是忍不了的。

他继续循着她脖颈去,隔了许久的时日,那里散出来的果木香氛,太让他想念。似他儿时用旧了的檀木小剑,重新握在手里,淡淡泛着温柔的光。

胸膛间却忽被她双手挡了挡。

“陛下…”那双深眸里迷离着星火。

“嗯?”还没到手,他应声得温柔。

“陛下会帮我救救阿兄么?”

“……”他讨厌被人要挟,暗地里生了一把邪火。那张小脸上的狡黠太过可恨,可他又放不开手里的身子。

“会…”

怀里的人嘴角终是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见得那对笑靥,他顿时难以遏制。

窗外秋雨下得连绵,帐子被凉风撩骚着轻舞…

星檀被他翻覆了几趟,仍不得消停。她着实乏累了,听得亥时的更鼓声,方唤了他声儿,“受不住了,陛下…”

“嗯…”他答得沉声。顷刻加紧了几分作动,便就随了她的意思。

门外传来江总管的声音,“太医院的驱寒汤送来了,陛下。”

“送进来。”

婢子将汤药送了进来。江总管似还在屏风后候着。

星檀重新被他抱了起来,靠着那结实的胸脯,上头散出陌生的汗息,滚热贴着她的脸庞,一起一伏…粗糙的手指,在她嘴唇上划过,重重地揉了揉,方挪去了她耳边。

她脸被他一掌捧着,唇上附上一股温热。微微烫的药汁从他口中送入了她的喉咙。分明苦涩,却牵连起心脉处的甘甜。

她累极了,也不知被喂了多少口,那药汁方到了尽头。被送入喉间的,是一颗莲子大小的药丸。熟悉的药材味道弥散入鼻息,她方知道,是那避子丸…

她终于被放回床上,贴着温软的被褥,浓浓的睡意袭来。

江总管的声响隔着屏风,似被笼罩着一层薄暮,提点着,“陛下,该要送娘娘回去了。”

养心殿是皇帝的地方,不曾有后眷留宿。上回她在此承宠,伺候罢了也是要被送回去的。

她于是挣扎着起了身,去寻自己的衣裙。身子方离了床褥,腰腿便不听使唤地沉了下去…果真什么气力都没了。

皇帝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送回了床褥,声音沉道,“还知道逞能?”

罢了,又听他对江蒙恩道,“皇后今夜留宿养心殿。”

江蒙恩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直吩咐道,“都退下吧。”

帐子里剩下两人。星檀将自己卷去了床里。那避子丸的苦涩还在胃里翻滚,每每用药,都是如此。她裹着被褥,并不再想见他。

凌烨打算躺回她身边的时候,却只见一双肩头微微耸着,拢着他的被褥,将自己窝在床榻一侧。

他依稀记得,大婚那阵子,她总喜欢贴着他的肩头睡。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只用后背对着他的?

他不大痛快,于是将被褥悉数揽了过来,躺下了,盖好了。旁边娇小的背影没了被褥,却越发窝成了一团…

他无奈轻叹了声,方拎着手中的被褥,与她盖了回去…

靠近了那双肩头,方察觉她呼吸已经均匀,那清淡的侧脸泛着白皙的光,额上粘着一束被汗水浸透的细发,他抬手与她轻轻捋开,方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许是有些认床的缘故,星檀并未睡沉,梦中反反复复皆是阿兄的影子。

那时候,酒席宴会,母亲只顾着幺妹,每每是阿兄牵着她一道儿去。寻着京都城里哪儿出了新菜,阿兄都会带着她去尝鲜…

儿时旧影,她的欢笑喜悦,全承托在阿兄宽阔的肩头之上。

然而梦中那个影子,清浅且模糊,她想要抱住,却只扑了一团空…

四更天鼓声传来,她便再睡不下了。屏风外是江蒙恩的声响,正提醒着皇帝该起身,预备早朝。

旁边的人似也睡得警醒,缓缓回了屏风后的声响,“进来。”

婢子们端着烛火水盆入来寝殿。

见皇帝起身,星檀也跟着缓缓撑起了身子。

婢子正行过去,与皇帝递上了沾湿的帕子。又一人捧着龙袍里服,一人捧着龙袍外襟候在一旁。

凌烨的目光,扫去了那床帏间将将苏醒的小脸上。昨日那番折腾显然还未平息,她唇上有些发白,面颊却润如桃色。

婢子要来侍奉穿衣的时候,他抬手挡了挡,看向床上的人:“皇后来。”

以往在承乾宫承宠的时候,这倒是星檀的职责。只是偶有太过乏累,皇帝亦会免了她这桩差事。看来他今日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星檀起了身,腰身下酸软,依旧支撑不好自己的身子。婢子来扶着,她方稳了稳步子。

伺候着他将里服穿上,她又取来婢子端着的锦带,与他绕过腰身,轻轻系上。理着外襟的功夫,皇帝顺势俯身凑来耳边,“皇后伺候得很好。”

“……”那话里意思,她不想领会。直加快了几分手里的动作,方与他福了礼,“陛下,可以了。”

“臣妾…”臣妾该回承乾宫…

话没说完,被他打断了去,“皇后还要随朕去偏殿用早膳。”

“……”

养心殿的朝食很是轻简,比起后宫各院花样百出的菜样儿,更似是固定的几样粥点,一叠牛肉,一碗羊奶,配上奶酥与羊汤面。

星檀虽未去过北疆,却听人说起过北疆不论男女,无肉不欢,尝以鲜牛羊奶为伴,顿顿不能少。见得如此的菜样儿,便知道是御膳房替皇帝亲自拟的朝食谱子,照着北边儿的习俗来的。

皇帝先动了筷子。许见她犹豫着,方道,“不和胃口,便吃些羊汤面和奶。”

罢了,又低了低声儿,“太瘦了,不好下手。”

“……”

江蒙恩一旁伺候,皇帝的话虽小声儿,却也听得不偏不倚的。只得埋起脸来偷笑,又看了看皇后面上烧红的两团,暗自忖着,冷面如斯的主子,原也是会说情话的…

星檀这几日吃食都亏着,哪儿还有什么不和胃口的。除了那盘牛肉不敢碰,便让蒙恩与自己盛了小碗羊汤面。方吃了小口到嘴里,一股子药腥却从喉咙里冒起,险些吐了出来。

皇帝顿了筷子。

江蒙恩也是一惊:“娘娘,这不会是…”

星檀看向皇帝,那双眼里挂着几分讶异,眉间一拧,方要来探她的手。

她躲了躲,捂着胸口,掩住了喉咙里的气息,解释道,“陛下放心,只是脾胃不适。并非有孕。”

那么些避子丸落了肚子,哪里还来的孕事。不莫是每每用药,便总带着些脾胃恶心罢了。

“稍后,还是宣太医来请个脉象。”皇帝的话是对江蒙恩说的,却与她端了碗羊奶来。

羊奶碗底的膻味儿顿时窜入鼻息,她唯有推远了些。“用不下了…让陛下费心。”

江蒙恩忙是一揖:“奴才一会儿与娘娘宣李太医来看看。”

李太医便是那位与她配避子丸的太医,星檀便觉用着不顺心。“不必有劳江公公了,等回了承乾宫,本宫让邢姑姑去请施太医。”

江蒙恩看了一眼主子,见皇帝也微微颔首,江蒙恩方回道,“那便就得有劳了邢姑姑。”

皇帝用过早膳便要往朝堂上去,星檀自伺候着人出了门,方扶着桂嬷嬷回承乾宫。

一夜秋雨,澄湖上凉风袭人,十分清爽。

星檀昨夜赶着往养心殿内来,只做了轻简的打扮。

今儿一早,桂嬷嬷方从承乾宫接了斗篷来,将主子捂严实了。一场秋雨一场寒,主子昨日还淋了些雨,自是得好生防备着。

迎面却见裕贵妃一行,正往这边来。

“娘娘…”桂嬷嬷与星檀提了个醒。

星檀的目光从湖面闲景上收了回来。眼前裕贵妃隆装华髻,带着十余内侍与婢子,满面贵气逼人。行来星檀面前做了礼数,轻巧道了声,“皇后娘娘吉祥。”

星檀见得长孙家的人,自没什么好心情,昨夜里受累,也不想开口多话,只淡淡免了贵妃的礼数,便打算绕道儿了。

“娘娘今儿面色不太好…”

裕贵妃似并不甘于如此点头之交,又循着别的话头儿去。

“听闻世子爷在南边儿水坝上犯了事儿,娘娘可放宽些心,莫亏待了自己。”

弹劾阿兄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父亲长孙谦。这话听起来,便不是什么关怀的话了。

而如今长孙谦仗着帮新帝清理翊王余党,打击与自己相敌的权贵,所做的那些事,不堪且苟且,只为往自己手中揽权。

位高而危,这等道理,贵妃似并不知道。

星檀只淡淡回了句,“贵妃有心。”便领着桂嬷嬷走开了。

见人走远,姜嬷嬷扶着自家主子继续往安定门去。又在主子耳边上嚼起舌根。

“皇后娘娘面色可真不怎么样,该不会是与那吴妃一样,在养心殿外跪了一夜吧?”

长孙南玉冷笑了声儿。姜嬷嬷的话说得再是想让她舒心,也管不了用。方皇后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看到那脖颈上几处深浅不一的红印,便像被烈火灼了心…

姜嬷嬷接着道,“陛下特许夫人入宫来探望娘娘,可是莫大的恩典。等大人弹劾陆世子的事儿成了,皇后娘娘怕也得搬去那疏影阁住着,那便可是娘娘的大好时机了。”

这话倒是说到长孙南玉心里去了。父亲如今受得陛下重用,信国公与陆世子一干人等,却因得太后牵连,一直冷置在边野。若再生些变故,怕是那软禁在寿和宫里的太后,也是保不住陆家的皇后之位的。

想到此,长孙南玉终长长舒了口气,“走吧,莫让母亲久等了。”

**

下了早朝,几个朝臣候着养心殿外,却迟迟未曾等得传召。

礼部刘侍郎耐不住了,寻得候在门前的小内侍问了问。

“公公,这里头可有说,要我等等到什么时候?”

“陛下正面见李太医。等李太医出来,诸位大人便该能进去了。”

虽今晨早朝,陛下分明身形健朗,声如沉钟,并不似有什么病痛。刘侍郎还是忍不住打探,“可是龙体有什么不适?”

“这奴才也不知了…”

“诶。多谢公公。那我等再候一候。”

殿内,除了江蒙恩候着一旁,再无其他人。

太医李常回了上首的话,“那避子丸服下,该保得十之八九不会有孕。至于那另外十之一二,倒是药物所及之外了…”

“所以,是有可能的?”

上首的声音,问得极为平静,李常自也听不出来,陛下是希望有可能,还是希望没有可能…只得跟着认了认自己的不是。

“臣学识有限,只能保得如此机会…”

“那些药物已用得极,若再重些,怕是会伤了女子的身子。”

“朕知道了。”

“退下吧。”

江蒙恩这方上前,引着李太医出殿。随后折返来殿上请示,“礼部刘侍郎一行,已在外候着许久了。陛下可要召见?”

“让他们候着。”

“朕先去承乾宫一趟。”

刘侍郎从候客室的小窗里,见得从殿内退下来的李太医,正起身整了整官帽,打算入殿面圣了。却见的江总管引着皇帝一行,从殿内出来。

小内侍已上前去问了问,打听回来只好与刘侍郎再道,“陛下还得往后宫一趟,有劳刘大人再等等。”

“……”

江蒙恩行在主子一侧,小心引着路。主子不让带多了人,仅他与两个专办差的小内侍跟着。

方李太医说的,是皇后娘娘的身子,这帝后一直服着避子丸的事儿,江蒙恩也是头一回听到。

皇嗣乃国之根基,主子到是不急。这后宫中宠着的就皇后娘娘一位,还得用上避子丸。那东西邪气,也不怪乎皇后娘娘处处避着主子了…

想到此,江蒙恩在心中暗自叹了声儿气。主子莫不是真等着册封那陆家小姐,才想要皇嗣?虽只几回薄面,江蒙恩对那陆家小姐并没存什么好印象。

长孙家的长女尚能与先太子殿下共生死,那是令人钦佩,不求旁人效仿,但有三分心思便够了。这陆家小姐却不愿跟着翊王发配封地,毁了婚约,又能对陛下有多深情?

江蒙恩到底替皇后抱了抱不平。却听主子一旁道,“让人去御膳房,今日午膳朕在承乾宫用。”

江蒙恩应了声儿,方转头吩咐了后头跟着的小内侍。

主子这一路面色几分凝重,似在想着什么,江蒙恩这才试探道,“是奴才不周,方该让江羽往承乾宫里问一问,皇后娘娘今儿晌午,宣太医看过了没有…”

“嗯…”主子答话的时候,若有所思。似根本没听着他说了什么似的。

江蒙恩只好自己将话圆了,“陛下亲自去看看也好。”

承乾宫门前候着的两个小内侍,见得是陛下来了,忙要入去传话。却被皇帝叫住,“不必通传,扰着皇后。”

小内侍们忙落了跪,迎着圣驾入了宫门。

星檀回来寝殿便开始提不起精神,只好先躺下睡了小会儿。

正巧施太医领着药倌来送这个月的坐胎药,便被桂嬷嬷领了进来,与主子请个平安脉。

星檀没起身,窝着床帏中,候着施太医把完脉,方听桂嬷嬷与施太医说了几句。

迷迷糊糊之间,便又合了眼…

施成让人将药汤留着在殿内,嘱咐桂嬷嬷一会儿伺候娘娘喝下。方领着药倌又退了出来。方小心合上房门,转身便见一抹明黄的身影行来了身侧。

施成新来太医院方半年之久,极少见过皇帝,可仅是看到衣着,便晓得了这位尊主是谁。

施成跪下行了礼数。正要开口道句礼数。却被一旁江总管小声叫住了,“莫扰了里头的主子。”

“太医,陛下想请您入茶房问问话。”

施成这方头回面圣,不该抬眸,只轻声应下了。便见眼前明黄的龙靴转去了侧边的小屋,他自也起了身,随其身后跟了过去。

待尊上在茶屋里寻了处太师椅坐下,江总管另去了一旁,亲自侍奉茶水。施成方听得上座的人开了口,“朕不曾见过你…”

“回陛下的话,臣是半年前被太后提携到皇后娘娘身边,侍奉娘娘身子的。”

“哦…太后……”

那声音里意味不明,施成却也听太医院里的人提起过几回,皇帝与继母太后不睦。

皇帝再问起,“今日来,可与皇后请过了脉象?”

“回陛下,臣与娘娘将将请过了脉象。”

“如何?”这回到是带着几分要紧的意思。

“娘娘今日便觉胃口不佳,该是昨日里受了些寒凉,脾胃亦有些不健。”

“只是这样?”

“……”不然,还要怎样?

施成如实应了一声,“是”。

屋子本就不大,此刻愈发僻静了几分。施成继续候着,听得上座恍惚长叹了声气息,方再问他起来。

“太后,让你如何照料娘娘的身子?”

施成拜了一拜,“太后娘娘望皇后娘娘早些与陛下诞下龙嗣,便让臣好生与娘娘调理。每每月初,臣都会依着娘娘脉象,与娘娘配一副坐胎药。”

“……”凌烨是头回听到这话,却再问起,“娘娘可有喝下?”

“该是…”头一两回,施成自是亲眼见娘娘喝下了的。只是后来,娘娘总让桂嬷嬷接来那汤药,道是晚点再用。施成犹豫少许,方接着道,“该是都喝下了…”

却听着上座的人,重复着他的话:“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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