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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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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秦夜天静了一瞬。

片刻后,他松开元嘉,把元嘉放在软垫上,自己坐在元嘉对面的位置,俩人中间看似只隔着一条小小案几,可实际上元嘉却觉得隔了一条东非大裂谷。

就,让人看不懂。

元嘉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准秦夜天的心思了,就像人与禽兽是很难想到一块的。

她的话没毛病,他来找她不就为了床笫之间那些事吗?

难不成还要从诗词歌赋聊到琴棋书画,再从琴棋书画聊到雪月风花?

该走的流程都都完了,才终于盖着棉被纯聊天?

又不是演琼瑶,干嘛给自己加这么多戏?

简单点,肆幺玖的方式简单点,她真的好困想睡觉。

“侯爷,你还办事不办事了?”

元嘉打了个哈欠,“若你今天没兴致,我便先回去睡觉了。”

真的好困的。

对面的秦夜天没有接话,只是从案几上拿起酒坛斟了一杯酒。

元嘉:“!”

咸鱼受惊。

这可是珊瑚给她酿的酒,她的生日贺酒,就这么一坛,她自己都没舍得喝完呢,怎么能让他喝?

“哎,说话就说话,你别喝我的酒。”

元嘉伸手拽着秦夜天手里的酒盏,不让他往嘴里送,“只剩半坛了,是我留给珊瑚的,你别碰。”

秦夜天:“......”

他是瞧上了一只貔貅吗?

秦夜天瞧了又瞧面前带着几分醉意的元嘉,有些好奇一年春了。

这酒太贵,他一般不喝,从宫里拿出来便高价“卖”给洛京的冤大头。

当然,更缺德的事他也做过,把里面的酒倒了,换成普通酒,照样叫价万金,那些有求于他的冤大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把银票奉上,看假酒的目光像是看到了免死金牌,仿佛给他足够的钱,便能让他饶他们不死。

可惜他这个太爱钱,见冤大头给的多,便觉得还能给更多,大手一挥,让秦四带人抄家。

杀鸡取卵这种事,没人比他更熟悉。

一年春对于他来讲,不过是个试探冤大头是否有钱的引子,他从未喝过,自然不知道什么滋味,这酒的后劲这么大?能让把一圈库罗人喝趴下的元嘉半坛子没喝完便醉成这样?

他只是听阿娘曾经讲过,说这个酒与烤肉最配——当年他的便宜爹就是用一年春打动的他阿娘。

想起阿娘谈起一年春时的恬淡温柔,再看看此时面前的元嘉,秦夜天眉目舒展开来,懒懒笑道:“公主喜欢这个酒?”

“当然喜欢。”

元嘉不假思索道:“这可是珊瑚特意给我酿的,就这么一坛,你不要想着喝它,这是我的。”

说话间,还伸出两条胳膊抱着酒坛,像是生怕秦夜天会抢她的酒一样。

秦夜天:“......”

气笑了。

“珊瑚酿给公主的?”

秦夜天把酒盏从她手里拽出来,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公主身边的侍女倒会给自己揽工,这个酒,是昨夜本侯送给公主的,名唤一年春。”

元嘉:“......”

就很气!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的原因,元嘉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不大利索,“你说谎,你送的酒我怎么敢喝?你的那壶酒我早就让珊瑚处理掉了。”

不仅喝她的酒,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她简直不能忍,“我还让她扔得远远的,不要让酒味熏到我,更不要让我看到酒壶的碎片。”

“因为我呀,看到就觉得讨厌。”

她竖起一指,直指坐在对面的秦夜天,大着舌头道:“我,元嘉,讨厌你。”

秦夜天:“......”

突然不气了。

刚刚入秋,天气尚未完全转凉,酒后的人本就有些畏热,元嘉穿的又是纱衣,身体稍稍有些发热,她便把最外面的那一层纱衣脱掉扔在一旁,此时穿在身上的,除却漆红色的抹胸外,只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并百花穿蝶裙,酒喝得多,便不免容易出汗,纱衣纱裙本就薄,被汗浸湿后,便贴在盈盈如玉的肌肤上,与不穿没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纱衣纱裙是薄粉色,薄薄罩在身上,越发显得肌肤莹白如月,细腻如玉。

再配上酒后酡红娇艳欲滴的脸,因三分醉意而略显迷离的眼,怎么瞧怎么都是在挑战男人的底线。

秦夜天微挑眉,觉得自己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讨厌本侯之人不计其数,多公主一人不多。”

秦夜天又瞧了眼雪白的臂膀微红的脸颊,拎了拎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解了自己的外衫裹在元嘉身上——倒不是非要用他自己的衣服,而是女子的衣服本就以轻透薄为主,平时看着倒还好,隐隐绰绰有种朦胧美,可到了醉后便变了味,穿了比不穿还诱人。

扪心自问,秦夜天从不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

所以他用外衫把元嘉裹了个结结实实,甚至还在她腰间打了个一般人解不开的死结。

元嘉:“?”

“你干嘛给我穿衣服?”

身上太热,元嘉扭来扭去,“还给我穿你的衣服?”

秦夜天声音懒懒,但也答得直接,“因为不给公主穿衣服,就会给公主脱衣服。”

“本侯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想趁人之危。”

元嘉:“......”

这句话听懂了。

浆糊一般的脑袋恢复几分神智,“不想趁人之危?不想趁人之危你把珊瑚支走,还把我身边的女官们支走,让房间里只留我一个人,你这种行为你也好意思说你不想趁人之危?”

“秦夜天,你能不能给人来个痛快?”

“办事就办事,别搞什么幺蛾子,我没心思陪你去演戏。”

元嘉觉得自己的话没毛病,正常人遇到秦夜天这种禽兽早就要崩溃,她只所以没崩溃,是因为她太咸鱼,混吃等死不求上进,所以强取豪夺也好,强制爱也罢,对她来讲都没差,她总能以咸鱼的方式劝自己放宽心——秦夜天脸好身材好,而且一看就是老司机,她不吃亏。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音刚落,便见面前的秦夜天笑了一下,他本是张扬的性格,高高在上的阴阳怪气让人只想锤爆他狗头,往日的笑永远带着几分嘲讽,脸上就差明晃晃写着“哪来的智障这么跟你爸爸说话”,而今日的笑却与往常大不相同,下场凤目微垂,嘴角也是微微下撇的,明显的自嘲苦笑。

就,让人很迷惑。

“本侯能有什么心思?本侯不过见色起意罢了。”

他笑完抬起头,昳丽凤目里颇有些无奈的自苦,“公主吃过库罗人的牛羊肉吗?又腥又膻,还会往外渗血,以公主对血的恐惧,只怕还未入口,便会吐得昏天暗地。”

“公主若是不信,大可去瞧瞧此时的库罗人在吃什么,本侯向来吝啬,送过去的牛羊肉只够公主吃,他们如今在吃的,才是真正的库罗人养的牛羊肉。”

元嘉:“?”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还有公主方才喝的酒,也是本侯送过来的,名唤一年春。”

秦夜天手指轻扣案几,想想林景深送来的一院子的金银珠宝,觉得自己也不差,甚至比他好很多,“公主侍女通晓医术又识百家,想来是知道这个酒的,一坛千金只怕也有价无市。”

元嘉:“?”

越发迷惑。

秦夜天的声音仍在继续,“至于绕道来阙城,则更不必说。公主想看阙城花灯,纵然绕道千里又何妨?”

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花厅里光线不足的缘故,她从秦夜天阴阳怪气嘲讽脸上居然瞧出了其他神色,那种神色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所导致,她觉得她好像有些误了,但又好像没悟,总之脑袋里的一团浆糊,随着秦夜天说的话左右摇摆,浆与糊之间谁也不愿听谁的。

总之让她很为难。

秦夜天挑眉看着她,“可惜,本侯的——”

元嘉眼睛一亮。

这话她熟,不等秦夜天说完,她便接道:“一番痴心终是错付了。”

秦夜天:“?”

秦夜天:“......”

元嘉自顾自把话说完,一团浆糊的脑袋似乎出现了浆与糊的质地分离,有什么东西自心底破土而出,顷刻间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然后,她一头栽在参天大树下——睡着了。

珊瑚这次酿的酒似乎格外烈,让酒量甚好的她一坛酒尚未喝完便晕成这样。

耳畔似乎响起什么声音,狭促的,揶揄的,甚至还有几分无奈的,搅得她睡不成觉,她便勉为其难抬起一只手,一巴掌拍过去。

“好吵。”

她嘟囔道:“别吵,让我睡觉。”

或许是她的力气有些大,又或许是旁的原因,总之,世界终于安静了,她终于可以睡觉了。

困意袭来,她倒在案几上睡得很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再度在她耳畔响起,“你倒睡得香。”

她当然睡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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