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娃娃
“怎么回事？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是半魂？我不是让你将他的其他魂都招过来吗？”
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白头发老人进了破旧小楼里的地下室。
地下室空间很大，灯光却是很昏暗，只有一盏黄昏的灯照明,灯的下方放着一个巨大的炉子。
炉子下面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烧着炉子里被装的魂魄，直到火焰熄灭，他们才将炉子打开取出被压制的魂魄。
地下室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堆放着很多有成年人那么大的玩偶娃娃。
他们像是标本一样竖立在那里,和真人又极其相似，他们有五官，不会笑,而且眼睛很空洞，像木偶一样盯着某处。
在忽明忽暗的地下室里,显得极其诡异。
在这些人偶娃娃旁边放着几张床，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手里正拿着刚从炉子里取出的魂魄朝人偶里塞。
事情做到一半，他师父就进来了。
钟离脸色白了白,随后道，“师父，本来今天可以成功的,但是我做法到一半被那边的人阻止了……”
“没用的废物，能力不行就不要给我找借口，我早就说过，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我梁元子的徒弟，真后悔当初收了你。”梁元子一把推开他,“让开，这一单很重要，若是因为你除了点意外，你也不必活在这个世上。”
钟离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扶着旁边的桌子才站稳，他紧抿着唇，双手紧握，用力到指尖泛白。
但最后，“对不起，师父，我会继续努力的。”
“哼，滚远点，不要在这里碍眼。”梁元子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抓着苏时亦的魂魄，直接塞进了人偶里。
随后做法企图招来其他魂魄，但并没有成功，他派出去的收魂娃娃此刻也被抓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抓了我的收魂娃娃？！”
梁元子察觉到对方有人阻碍了他的行动脸色铁青的推掉了桌上的玩偶，玩偶滚落在地碎成了几截，那颗头咕噜噜的滚到最角落。
钟离在角落里站着，并没有在此刻走出去触霉头，然而他不出去，也阻止不了梁元子拿他撒气。
“没用的废物，站在这里做什么，还赶紧去苏时亦那边查看情况！”
*
苏以梨临走前将苏时亦身上贴满了符纸，保护他剩余的魂魄。
将自己平时要用的工具全部收到小花包里，斜挎在身上就要出门。
江楼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去，决定他带着苏以梨过去，他从小就练习跆拳道对付一些坏人还是有能力的。
“梨梨，我陪你去。”
苏以梨自己就能搞定，不过山下的交通工具她一点都不熟悉，有人带路的话会快一点。
她点点头，“好吧，那我们两个一起去。”
“那走吧。”这种情况江楼也不敢怠慢，苏时亦此时生死不明的样子看着很吓人。
卫桦对江楼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他把苏时亦看丢，“小楼，还是我去吧，你留下。”
“叔叔，你照顾二哥哥，让江哥哥陪我去。”苏以梨又给他留了几张符纸，“这是平安符叔叔戴上身上，这是镇定符，如果二哥哥发狂，叔叔就把符纸贴在他眉心，梨梨现在就去抓坏人！”
她虽然人小小的，但是有能力，他们俩已经见识过，不自觉的对她产生了信任，但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江楼开车带着苏以梨朝着她感知的大概方向去，那是一个郊外的偏远小镇，他们所在的具体位置还不清楚。
苏以梨把收魂娃娃拿出来，用小手拍了拍它的头，“坏东西，快点告诉我是谁让你来害二哥哥的。”
收魂娃娃只有巴掌大小，模样是一个精致的女孩玩偶形象，她被苏以梨捏在手里不停扭动，但就是不开口说话。
“再不理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苏以梨气呼呼的开口。
收魂娃娃被她一身金光压制的浑身发颤，但还是咬紧牙关不开口。
“梨梨，它不告诉我们地址怎么办？”江楼发觉这个娃娃长得很诡异，和商场里买的小玩意有很大区别，每次对上它的眼睛时，都会产生一种眩晕感。
“坏东西还想害江哥哥，看我不挠你痒痒。”苏以梨是最怕痒的，所以她觉得这个惩罚是很凶的。
明明像是玩偶一样的娃娃在苏以梨的挠痒下竟然发出了诡异又刺耳的笑声，没多久就求饶了。
“别挠了，放过花花，花花告诉你。”
苏以梨停下小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它，“说吧。”
收魂娃娃气势很弱，“你抓花花太紧了，花花不舒服，你先把花花松开。”
苏以梨严肃思考了几秒，她已经在娃娃身上做了标记，就算它跑了，她也能再次把它给抓回来。
“好吧。”她把它放在旁边的桌位上。
谁知刚放下，收魂娃娃果然起了逃跑的心思，车里窗户没关紧，所以收魂娃娃脱离苏以梨的掌控后一个弹跳就窜出了窗户。
苏以梨趴在窗户上只看到一个黑影迅速闪过然后没了踪迹，她气呼呼道，“坏东西敢骗梨梨，被梨梨抓到就对你不客气了！”
“它跑了怎么办？”江楼已经到了苏以梨指路的附近，然而这边很偏僻，都是落后的村落，“梨梨，前面没路了，我们朝哪边走？”
“这里。”苏以梨在娃娃身上做了标记，可以让小纸人闻着味道带他们过去。
从那边走就是一个很深很窄很久的巷子，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面，江楼下车抱着苏以梨顺着她指的路来到了一栋很破旧很有年代感的小楼前。
“这里好荒凉啊，也好冷啊，大夏天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楼看着面前的景象心里发毛，他们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看到，这里像是被抛弃的地方。
“坏人就在这里，江哥哥平安符。”苏以梨从小花包里掏出平安符给他，随后让他放她下去。
“我有。”江楼之前收过一个，去拿的时候发现已经变成灰了，“怎么碎了？”
“帮江哥哥挡过一劫呀。”苏以梨仰着脑袋对他说，“江哥哥在这里等梨梨，梨梨一个人上去抓坏人。”
这栋小楼从外面看就很不正常，楼上空笼罩着沉沉的黑雾气，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小楼里有什么东西还不知道，江楼是个只会点功夫的普通人，在灵异事件上自然不行。
但，“让你一个人上去我也不放心，我抱你上去能省时间，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不行，梨梨一个人去。”苏以梨摇摇头，拒绝他的提议，“江哥哥太长了，会打草……赶走蛇的，不能去。”
“……”江楼，小姑娘竟然还会用成语。
苏以梨仰着小脑袋看向黑雾笼罩的小楼，里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她抓着小花包，迈着小腿，一步一步的进了小楼。
小姑娘很少这样严肃又不听话，江楼只好等她进去才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小楼。
这栋小楼一共六层，还没电梯，苏以梨只能手脚并用的爬楼梯，爬一层休息一会，呼哧哧的喘着气。
薄薄的刘海早已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白软的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好累呀，难怪三师兄不爱运动，运动是最累的，呼呼。”
她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汗，休息一会又继续爬，只不过这次没有那么顺，楼道里的灯闪烁了几下，最后灭了。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小楼走道里很暗，所以没了灯光后，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变得很模糊。
这还不算完，灯灭了之后楼道里又响起了哒哒哒的像是高跟鞋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听的人心里发毛。
苏以梨一点都不怕，反而对吓唬她的未知东西很感兴趣，她小脸露出笑，朝着那个怪声音走。
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接触这些，敢吓唬她的小鬼都被她抓着当玩具玩。
“敢吓唬梨梨，被梨梨抓到你们都要去青山观看门啦~”
静寂的走道里，苏以梨稚嫩童音的话语响起，然而对方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好像在恼怒她的挑衅，无端吹起了一阵阴风。
两边的墙皮像是树皮一样脱落，从里面流出来鲜红的血液，顺着楼道朝着苏以梨漫延，仿佛要把她淹没。
好臭呀，想熏死她吗？她皱着细小的眉头，抬着小手对着脸边扇风，随后看到角落闪过的黑影，眼睛一亮。
“我看到你啦，穿着亮晶晶鞋子的小娃娃，做梨梨的玩具就不打你屁屁~”
她准确抓住了刚刚吓唬她的小娃娃，这个娃娃和收魂娃娃长得差不多，巴掌大小，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占据了大半张脸，嘴唇用线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脚上踩着一双红色的珍珠做成的高跟鞋。
“抓到你啦，好丑呀，回去梨梨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被称为丑娃娃的小鬼，“……”小奶娃子快点放开我！
苏以梨胡乱将它塞进小花包里，休息一会又接着爬，这次没有阻碍，顺利停在了四楼区域。
这层的温度更加的低，阴冷潮湿。
*
逃跑回来的收魂娃娃顺利回到了梁元子所在的地方，它在梁元子面前来回蹦跳，述说着苏以梨抓它，有多么可怕。
梁元子不屑一顾的哼笑，“不过一个吃奶的娃娃，能有多厉害，自己送上门来，我哪有不收的道理，刚好新装的房子里缺了摆设，就拿她做摆设好了。”
他年轻时玄术很高，后来被仇人追杀重伤，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救了他，为了活命，只能成为活死人，每隔一段时间需要夺取别人的寿命和精魄。
代价是用魂魄制造人偶娃娃，为女人做事。
那些阴暗的，狠辣的，不方便做的事情，人偶娃娃都完成的很好，他自己也报了仇。
包括苏时亦这件事情，如果中途没出意外他已经成为他人偶中的一员了。
不过现在也是时间问题。
他的法宝这么多，还会怕一个小娃娃。
收魂娃娃被挠出了心理阴影，急道，“主人，主人，她很厉害的，花花差点回不来了。”
梁元子沉着脸，“那是你太没用了，连一个小娃娃都对付不了，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
收魂娃娃立刻跪地求饶，“主人，别杀花花，再给花花一次机会，花花一定能把他的魂收回来。”
“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门前的小娃娃抓进来吧。”梁元子直接将它摔在地上，“快去。”
*
苏以梨跟着气息来到了一间房门前，大门紧闭，缝隙里漫延出黑气。
她正伤脑筋怎么进去，紧闭的房门自动开了。
铁门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把想办法的她吓的一个激灵，两个小揪揪也跟着左右摇晃。
她捏着小耳朵轻轻扯了扯，“梨梨乖，梨梨不怕，不怕。”
原来是里面的小鬼娃娃在欢迎她进去呀，她也想和娃娃玩呢，怕门再次关上，迈起小腿跑了进去。
在她进去后，铁门关闭，再次发出咚咚的声响，这次她有准备没有被吓到。
她所在的位置是大门入口，因为人小，无法看清整个房间的布局，苏以梨只能看到桌子腿，板凳腿，沙发腿，各种腿。
娃娃躲在暗处不出来，她只能自己去找了。
收魂娃娃害怕她一身金光，所以不敢直接出现，只能把她朝梁元子所在的地方引导。
“我看到你啦，坏娃娃敢骗梨梨，别跑。”苏以梨认出这是刚刚逃跑的收魂娃娃，她正想找它，就送上来了。
收魂娃娃怎么可能不跑，它不仅要跑，还有跑的快速，不能再次被她抓到。
好在地下室离这里不远，它很顺利的把苏以梨带到了。
“主人，主人，她来了。”
它话语刚落，苏以梨的小身影就出现在门口，这里的黑气是这栋楼里最重的地方，也是令人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
她不仅看到收魂娃娃，还看到了屋里的梁元子。
梁元子站在昏黄的灯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你好啊，小朋友，怎么不进来，这里有你爱玩的娃娃。”
他见到苏以梨第一眼就非常兴奋，因为这个小娃娃身上灵力充沛，如果吸收了她的灵气，他就不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盗取别人的寿命，这些灵力足够他维持很久。
苏以梨直愣愣的盯着他，抬起小手捂住了鼻子，还后退了两步，瓮声瓮气的说，“白胡子老头，你多久没洗澡了，好臭呀，师父说，不洗澡的人不乖，会被大狼叼走的。”
她在他手上还看到了尸斑，一小块一小块的尸斑条纹浮现在手臂上，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真的好臭呀！
这个小鬼！这些年梁元子作威作福惯了，手下制作出来的人偶娃娃都对他唯命是从，连唯一的徒弟也是。
他早就习惯别人臣服与他，而不是不听话。
他冷冷的笑，“小鬼，看在你自己送上门给我续命的份上，我给你留一个全尸，然后送去乱葬岗被大狼叼走，你说怎么样？”
他以前杀的人全部都堆放在后山的一块地，那里也是极阴场地，可以养尸，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出世为他做事。
苏以梨才不要死，她是来救二哥哥的，想到这个，她奶呼呼的质问，“你把二哥哥弄那里去了？快点把他交出来，要不然梨梨就要对你动手了！”
这个人，也不能完全称为人，他的身上黑气缭绕，还缠有别人的魂，魂供养着他，滋养着他，也在吞噬他。
“什么二哥哥？”梁元子问，旁边的收魂娃娃忙回答，“苏时亦是她二哥，也是她抓的花花，主人，要小心她。”
“哼，不过一个小娃娃而已，能有多厉害。”梁元子知道她和苏时亦之间的关系后，笑出声，“真巧啊，等我收拾完你，在收拾苏时亦，你们两个马上就能在这里见面了。”
苏时亦是别人花大价钱让他消失的，能引来一个满身灵气的小娃娃也是意外之喜。
他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已经想到未来日子多么美好，他带笑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不准你伤害二哥哥，也不准备你伤害梨梨。”苏以梨没有躲开，而是朝他迎了上去。
梁元子看到她的动作，冷笑一声，不自量力的小崽子。
原本以为伸手就能抓住的小崽子，却在他靠近的时候，被小崽子凭空画出来的符所伤，他一时大意中了招，捂着心口退后。
“小兔崽子，没想到还有本事，可惜遇到我，你今天别想走出去。”
他话落下，念起咒语，操控着堆放在角落里的人偶娃娃朝着苏以梨攻击。
“把她抓住，不要重伤。”
他还要留着她，获取她身上的灵气。
人偶娃娃有成年人那么高，一窝蜂的涌上来，苏以梨个子小，在他们面前就像是待宰的羔羊，随时会被他们撕碎。
苏以梨从小花包里掏出一把铜钱，天女散花一般撒开，奶声奶气的念起咒语。
“五代帝钱有灵性，镇起五黄煞化祥神，急急如律令！退！”
死物一般的铜钱在咒语下像是活物一样在空中飞转，专挑人偶娃娃的脸和天灵盖打，没一会用布料缝制的人偶娃娃身上全部破了皮，失去了战斗力，像破布一样软倒在地上。
“哼，坏老头，快把我二哥交出来。”铜钱掉落在苏以梨手心，她朝着梁元子的方向走，“要不然梨梨就打你。”
“我的娃娃！”现场一片惨状，但并不是梁元子想见到的场面，地上倒下的全是他辛苦制作了多年的宝贝，就这么被她一手给毁了。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梁元子铁青着脸，将苏时亦的魂捏在手里，“不是想找苏时亦吗？他就在我手里，想要，自己来拿啊。”
他朝着后面退去，在墙角拿到了一个东西。
苏以梨看到二哥的魂在他手上，稍有不慎就被会他捏爆，“不要伤害二哥哥！”
她跑过去时，角落里的梁元子按了一个开关，她的脚下顿时出现一个八卦阵将她吸了进去。
“还想和我斗，不自量力！”
梁元子将她关进八卦阵，这个八卦阵是他师门的宝物，当年被他偷了出来，宝物的所妙之处就是可以对付人，灵，妖。
苏时亦这单必须要快点结束，他再次派出收魂娃娃夺取苏时亦的魂。
苏以梨摔在八卦阵里，哎呦一声，屁股都摔疼了。
“坏老头，等梨梨出去一定要打你。”
她手脚并用从阵里爬了起来，这个阵不大，但是有八个门。
她喜欢听故事，师父以前跟她讲过这些，她知道这是八卦阵，一共有八个门，只有一道是生门，那是唯一的出口。
至于怎么出去，她睡着了，没听到师父讲怎么出去的办法。
她咬了咬手指，怎么出去呀，二哥哥还在坏人手里。
她在阵里转了一圈，正要上手摸摸门，听到了一个阻拦的声音。
“不能碰门。”
“谁呀？”苏以梨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
“是我，在你的珠子里。”
苏以梨这才发现和她说话是那天下山被她收进来的长舌头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