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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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剑意穿过诸多云海幻境的间隙,云雾中，叶淮晴熟练地用灵力探寻道路，寻找剑意的来源。
在穿过好几片林海幻境后,叶淮晴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目标。
存在着巨大湖泊的幻境天地里,剑灵与知凝仙子都呆在了某座边缘凉亭的顶端上。
剑灵正抱着荷叶眺望着远方,而知凝仙子的目光则是来回在剑灵和翻涌的湖泊间打转,似乎不知道该将注意放在谁的身上。
而就在知凝仙子犹豫期间，轰鸣声接连暴起,伴随着一声隐隐的凤凰啼鸣，本就不平静的湖水掀起滔天巨浪,汹涌的浪潮化作巨大水幕砸向岸边。
整片天地似乎都随着凤凰之啼发生了颤动，刚进入幻境天地的叶淮晴匆忙避开惊人的剑意，大片冰霜瞬间凝结,和水浪相冲撞。
面对这番变故,凉亭上的知凝仙子叹了口气,抬手创造出隔绝水浪的云雾结界,而剑灵则是努力抱稳了怀中硕大的荷叶,意图拦下溅来的水珠。
不过像是察觉到了剑主的存在,剑灵回过头,直直穿过重重水浪迎上叶淮晴的目光，似乎想要起身分享怀中的荷叶。
撞上剑灵的视线,叶淮晴忍不住心口一紧,但还是朝剑灵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剑灵和齐光剑主的关系。
在用冰霜拦下大半水浪后，叶淮晴熟练地用灵力拔出一侧荷叶，举着圆圆的叶片借助冰霜走上凉亭。
弥漫在整片天地间的剑意和凰火显然是三师兄与二师姐折腾出来的成果,两人引发的动静确实不小，大半连廊已经被淹没，凉亭中的桌椅也不能幸存。就算有知凝仙子云雾的守护，不少荷叶荷花还是在狂风的吹拂下挤成一片，底下躲满了各种在外界十分稀少的灵鱼群。
“姐姐。”见叶淮晴到来，剑灵率先开口。
听见动静，忙着护住荷花和鱼群的知凝仙子仓促回头，在见到叶淮晴后神情更加担忧，似乎是担心着湖上的场景变得更加混乱。
毕竟叶淮晴年并不是没有拔剑劝架的先例，明剑剑主不少次都因为劝架失败而直接把动手的两人一起打趴下。
但叶淮晴像是完全看不出知凝仙子的紧张，而是笑弯了眉眼招了招手，神色轻松地在剑灵身边坐下：“别担心，知凝姐姐，我不会动手的。不过我来得有些晚了，二师兄现在被揍哭了吗？”
全程老实抱着荷叶的剑灵摇了摇头。
在离开氛围奇怪的梧桐幻境后，剑灵就在知凝仙子的指引下找到了动起手来的二师兄和三师姐。
剑灵和知凝仙子进入这片湖亭幻境时，二师兄正因不断躲闪坠入湖底，被三师姐剑指额心，要求拔剑。
在被三师姐压制后，无心应战的心魔终于开始消退，属于二师兄的意识再次苏醒。
在僵持许久后，二师兄终于如三师姐所愿拔剑还手，湖亭幻境直接被两道截然相反的气息用相似的剑式毁得彻彻底底。
得到剑灵摇头的回答，叶淮晴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越和心魔相处，她就越能确定二师兄的道心出了问题。二师兄不只是产生了心魔，更是有意无意地让心魔顶替自己的存在，让和过去的驰光剑相似的心魔和出现在其他人眼前。
正常情况下，二师兄身为大乘期剑修，在堕魔后就算无法将心魔根除也能将心魔压制。
但是二师兄并没有这么做，反倒是在遇见和师门息息相关的存在后如同逃避一般地让心魔去感受属于师门的一切，自己则沉入识海，被无尽的痛苦和懊悔包裹。
在二师兄的眼中，招人喜欢的是北冥驰光剑剑主，而非新魔主，所以二师兄选择让心魔顶替自己，避免看到师门失望和怜悯，避免听到他人的嘲讽和咒骂。
心魔存在一日，二师兄就永远无法解开自我厌弃的心结。
风浪吹拂，叶淮晴抱着荷叶，认真地看着将天幕都撕开了裂纹的朦胧剑意和炽热无比的凤凰火。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二师兄的躲闪之意，三师姐完全没有留手，一直逼迫二师兄直面自己，并且决定用衡虚峰一贯的传统来解决这个问题。
想不开、说不清、犹豫别扭、欲言又止、郁结于心……按照衡虚峰传统习惯，师门中的人一旦出现这种问题，打一架就好了。
通过试剑将心中的抑郁痛痛快快地宣泄出来，当初叶淮晴也没少得到这般特殊照顾。
齐光剑陨后，师兄师姐就常常找她试剑，生怕她憋着心里难受。
而随着又一道长啼声响起，凤凰虚像以缠绕死气的姿态冲上天幕，撕裂属于三师姐的星辉林雾，火羽化作剑雨骤临。
见此场景，叶淮晴抱紧了明剑，多少松了口气。
无论是二师兄还是心魔，只要二师兄敢正常地对着三师姐拔剑，哪怕是没有被打哭，这也是个好现象。
毕竟二师兄没有再一昧的逃避。
但是随着凤凰舒展羽翼，剑雨横冲直撞，天地间的颤动始终未停止，而在属于三师姐的剑意和星辉林雾在湖中爆发后，幻境中运转的道法彻底开始崩溃。
剑意冲撞，天幕阴沉，就像被打碎了的镜面，四处都开始爆发出漆黑的缺口，炸开的裂纹就如同闪电一般撕开大片大片的云雾，砸起密密麻麻的雷鸣。
知凝仙子忍不住直叹气，终于放弃护住荷花的打算，对又一个幻境要被拆毁的事实认命。
而因为惊雷又在耳边炸开，叶淮晴下意识敛起眉心，整片识海都回响起了雷鸣，密密麻麻的电光更是勾起了不太好的感触。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又一声宣告幻境将要坍塌的爆鸣声响起时，相互冲撞掀起巨浪的凤凰与星辉林雾突然一停，直接扭头朝凉亭所在驰来。
沉重的威压直奔面门，风浪掀起长发和衣摆，云雾开始扭曲朦胧。
一切变故来得过于突然，叶淮晴一脸茫然，手里的荷叶都被掀翻，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自始至终完全没想插手二师兄和三师姐的争斗，现在也不明白师兄师姐怎么朝自己靠了过来。
而随着云雾减消，雷电照亮变得昏暗的天色，属于二师兄和三师姐的身形也在凰火和星辉林雾变淡后显露出来。
溃散的云雾和炽热的火光里，二师兄神色紧张，手中的驰光剑还往下流淌着焰苗。而在被淡青雾气守护的漫漫星辉里，三师姐也透露出担忧。
剑灵和知凝仙子不由自主地寻找着二师兄和三师姐视线的目标，而后也盯起了明剑剑主。
突然又成了各种目光的焦点，叶淮晴一阵怔楞，在感受到知凝仙子和剑灵的困惑后摸了摸侧脸，直到又一声天幕崩溃引发的雷鸣炸开，叶淮晴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突然想起了什么。
因为离开归元界太久，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在打雷时除了可以一个人呆着，还能选择靠在师姐身边浅闭眼听书，还能在师兄的陪伴下互相争夺零嘴灵兔。
明剑剑主不喜欢打雷。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刚好包括衡虚所有的亲传弟子。
在齐光剑陨后，叶淮晴时常会因为雷声而感到慌张，毕竟她亲眼看着齐光剑主在雷声电光中用齐光剑一寸一寸毁了自己，不复存在。
所以在最初的时候，她时时会因为雷声而陷入梦魇，甚至难以应对天雷劫。
因为这一原由，太华宗中一旦有人渡劫，师兄师姐们就会陪着她观望雷云，克服恐惧。
而在平日里遭逢雷雨时，师兄师姐也会主动留在她身旁，陪着她看烛火静静燃烧，让她知晓自己并没有身陷太古废墟的血海里。
到了现在，她虽不再恐慌，但也不喜欢雷云雷雨。
至于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二师兄和三师姐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所以还下意识地担心着她的情况。
她进入湖心亭幻境时并没有可以遮掩气息，所以谁都能轻易发现她的靠近。
叶淮晴叹了口气，再次看了眼正研究着破裂天幕的剑灵，抱着剑站起了身体。
借助扩张的寒意，叶淮晴在知凝仙子担忧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向两股剑意交融的湖面走去，而剑灵在察觉到剑主的意图后也跟着起身，松开荷叶翻下湖面。
看着小师妹靠近自己，二师兄与三师姐都收敛了澎湃的剑意，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都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但在察觉到彼此的动作后，二师兄又停在了原地，没有再靠近，三师姐抬了抬眉眼，一甩剑花收起桐花剑，随意扯下束住了长发的丝带，率先靠近了叶淮晴。
“小月亮，先离开这里吧，”三师姐温和地开口，仿佛拆了好几个幻境的人不是自己，并朝叶淮晴伸出了手，“我们不打了，先找个地方休息，想办法处理好你的修为。”
叶淮晴没有多想，一把搭上三师姐的掌心。
在将明剑交给剑灵后，叶淮晴直接靠近火海，拉着三师姐走到沉默不语的二师兄身旁，紧紧握住二师兄的衣袖。
知凝仙子顿时紧张，就连三师姐都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只有剑灵抱着明剑一脸平静，看着死气攀附上叶淮晴的身形却留不下任何伤痕。
发现死气不会有影响，三师姐和知凝仙子顿时松了口气，而三师姐也后知后觉地响起叶淮晴所说的上清修士不会被死气伤害的事情，开始借由衣袖遮掩起先前被死气和凤凰火擦伤的手背。
拉着人的叶淮晴明显察觉到三师姐细微的动作，在想清楚其中的明细后主动挡了挡，并且打量起了二师兄的情况。
三师姐被灼伤，二师兄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身上各处都存在着细小的伤疤，浅浅的血痕出现在了眼尾。
“还好还好，”叶淮晴仔细观察着二师兄的模样，并且认真地开口，“就算是破相了，二师兄也还是很好看。”
三师姐有些惊诧，目光跟着落在二师兄的脸上，随后就对着几乎发现不了的红痕叹了口气。
“这不叫做破相，师兄的脸就算有了魔纹也还是值钱的，我有控制好剑意和力道，没有对他的脸下手。”
对于三师姐关于二师兄的脸值钱的说法，叶淮晴赞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还打吗，二师兄？”叶淮晴抬头看了眼正往外钻出大片乌云的苍穹裂缝，“还打的话记得保护好自己的脸。”
但二师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叶淮晴和三师姐交握的手上，稍有些迟疑，似乎想要抬手做些什么。
只是顾忌死气的存在，二师兄还是没有直接靠近师妹们。
“打雷……别怕。”
话到口边，二师兄说不出更多的话语，只能给出简短的回应。
与二师兄相对应，三师姐虽然没有多说些什么，但是握着叶淮晴的手也稍稍用力，传来一阵阵暖意，并悄悄用灵雾削弱了雷鸣的声响。
被师兄师姐护着，叶淮晴原先因为齐光剑主而产生的烦躁感彻底消散。
“嗯，我不怕，毕竟你和三师姐都在这里。”
叶淮晴眉眼弯弯，语调认真：“所以二师兄，不要再自责了。三师姐已经没事，她都能够把你打破相。至于衡虚剑道，有我和三师姐在，就算你现在扭头去当佛修我和三师姐都能撑起太华衡虚的名头，大不了我再去把那些九宗弟子都打一遍，让大家知道衡虚还没完呢。”
像是赞同叶淮晴的话语，三师姐点了点头。
只是看着二师兄握紧了驰光剑的动作，三师姐又按住桐花剑。
“还躲吗？”三师姐温和地问道，“还是在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