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问病
天外城城东,无论是长街还是客栈，四处都在议论着打开的寻仙镜和遮挡住镜面的桃树。
三师姐正倚靠在窗边，紧紧握着窗沿,试图从寻仙镜的桃花缝隙间找到熟悉的身影。
这几日里,三师姐都是整日待在房中，哪也不去，生怕又撞见任何熟人以至于引来麻烦。
但是在叶淮晴登上寻仙镜后，三师姐还是忍不住靠在窗边，满是期待地听着他人对榜首的追寻和吹捧，仿佛被夸赞的是自己一般。
而不同于三师姐的欣喜,敲门后带着糕点盒进入房中的剑灵倒是平静许多。
剑灵端正地坐在木桌前，神色认真地打开糕点盒,仿佛进行着某种什么无比重要的仪式。
不过的剑灵平静也只局限于表面。
在剑灵本应死寂的识海中，四处都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天道硬憋着没有对明剑剑主多说些什么,但却转头就找上明剑剑灵发泄。
【好气好气好气好气可恶！】
【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我在那里尽职尽责地往下丢天雷，她竟然撤去了防御等着我劈？】
【那一圈海兽本来就没几个能挨过天雷的，她干嘛还要去引雷？！】
【你就知道吃糖葫芦！你就知道吃甜糕！】
【你也不管管她？你也不会劝劝她？】
【你连话都不想回我？】
【啊啊啊我和你们拼了！！！】
久久得不到回应，天道更加愤怒，直接连炸了十二道惊天巨雷甚至甩起冰雹，掀起巨大的风暴。
风暴将整个识海搅得一片浑浊,平静的剑灵终于浮现出了些许无奈。
‘当初是你让我要保护好姐姐,当一个老实听话的剑灵。’
‘姐姐是主人，我是剑,剑从主令，我只要听从命令就行，不需要去拘着姐姐不让她做任何事情。’
剑灵打开点糕点盒子,将桂花糕和桃花糕分开摆放。
而识海内的雷声突然一顿，在下一刻，天道直接又炸出了更加恐怖的惊雷。
【可恶可恶可恶！气死我了！】
【你是老老实实听话的剑灵？我呸！】
【你就是不管管她，你就是不劝劝她！你甚至不跟她去海狩秘境打那群臭鱼烂虾！你就是纵容她！】
剑灵：……
剑灵难得叹了口气，手中的桂花糕似乎都失去了不少的甜味。
‘你可以回上清界吗？你好吵。你明明在被别人干扰，为什么还有精力在我这里耍脾气？你就没有别的雷要劈吗？’
惊雷突然停歇。
但是随着一声冷哼，连绵的轻雷又在云雾间翻滚。
【区区剑灵怎么能猜到天道的轨迹，我早就裂成好几块去逮着人劈了，哪里需要你个仿佛糖虫的剑灵来提醒？】
仿佛糖虫成精的剑灵直接将桂花糕当成天道丢开，取过另一盘桃花糕。
不过就在剑灵努力无视识海里耍泼赖皮的天道时，某种熟悉的波动突然出现在了感知里。
取过桃花糕的动作一堆，剑灵侧身看向窗外，神情有些疑惑。
在略微的犹豫过后，剑灵直接起身，走到三师姐身旁将左手伸出窗外。
正沉浸在他人对叶淮晴夸奖中的三师姐回过神，抬头用目光问询着剑灵。
剑灵动了动耳朵，静静看着从指间吹过的清风。
片刻后，剑灵敛起了眉心。
“月娘姐姐，待会不要出去，”剑灵紧紧盯着窗外的景色，“太华弟子好像在附近，剑吟听起来出自曜阳峰，我去看他们在哪里落脚，很快就回来。”
听见太华的人进了天外城，三师姐稍稍惊讶，但又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声道：“快去吧，我就在这里守着。”
和叶淮晴相处了足足一个月，三师姐早已知晓联系上太华弟子对于叶淮晴重回师门的重要性。
剑灵点点头，直接扶着窗子右侧翻去，恰好没看见自左侧走来的元婴真人。
【要我帮你吗？】
识海之中雷声连绵，还未离开的天道现场表演起天道的万能。
剑灵毫不客气地一点头。
‘要。’
于是在眨眼间，整座天外城的布局直接浮现在了剑灵的识海，象征太华弟子的红光正在不远处闪耀。
剑灵看着地图上复杂的街巷稍稍迟疑，片刻后干脆地翻上附近的树木和院墙，选择屋顶上赶过去。
有了天道的指引，剑灵很快来到了东处城门。
在城中人都被寻仙镜和狩猎榜引去目光时，城门处的护卫依旧身形笔直，神情脸严肃，稳稳地守护着城中的安危。
而一身红袍的天外城城主正带着一大群金丹供奉立在灵鹤上。
在听闻今日会有太华曜阳峰的亲传弟子到来后，身为元婴修士的天外城城主直接现身至城门处迎接。
不提五年前灵音仙子助天外城布置了寻仙大阵，单论太华六峰每峰的亲传弟子最低都是元婴境界，城主就不敢让太华的客人在千里迢迢赶来天外后还要特意上门拜访自己。
而在城主和大片城中供奉紧张的目光下，七道剑辉纵过天际，直直朝天外城驰来。
不过眨眼间，随着大片灵力翻涌，某道赤色剑芒率先坠入城中，掀开重重风浪，另外余下六道剑辉紧随其后，纷纷化流光踏入天外城。
风浪渐消，七名穿着黑衣白袍的修士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少供奉面露惊色，在心中感慨着上三宗的底蕴。
七名弟子中，足足有五人是金丹大圆满境界，位列最前的青年更已是元婴中期的剑修。
为首的青年眉目俊朗，额心一点赤红，收起赤色灵剑后朝城主一抱拳：“许久未见，符城主。”
但在城主迎上来之前，青年扫视周围一圈，接着问道：“我听闻现在的榜首已经开启了寻仙镜，所有的时间比灵音短上几日？”
城主靠近的动作一顿，随后就像没事人一样笑着道：“确实，现在的榜首开启寻仙镜的时间比灵音仙子少了三日，并且身姿和剑意颇有五百年前力压归元的明剑风采，也不知晓出自哪门哪派。”
听见了明剑，青年望了眼城主，眉目间的神色稍有些冷淡：“明剑已经飞升，像她又能如何？”
城主微微怔楞，而后拍了拍额头，大笑道：“说得对，是我想岔了，像明剑又如何？现在的衡虚峰，就算是明剑还在归元界也无济于事。”
“现在的……衡虚峰？”
稍有些疑惑的声音出现在东城门不远处。
剑灵背靠着树干，仔细听着城主和太华弟子的交谈，因为青年提及明剑时颇为冷淡的语调敛起了眉心。
不由自主地，剑灵看向了寻仙镜的方向，心中隐有不安。
现在的衡虚峰似乎发生了不太寻常的事情。
而寻仙镜里，茂盛的桃花依旧阻隔着一切，引发了天外城不小的议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公然遮蔽寻仙大阵。
在寻仙镜被造出后，九宗与大衍宗顾及各种复杂的原由，纷纷炼制出了可以隔绝寻仙镜的法器。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被外界窥视，部分宗门秘法也不可能直接让寻仙镜展现。
而现在遮住了镜面的桃花正出自白玉谷。
在各种焦躁和不解的视线里，引发了议论的海狩榜首已经和九宗弟子一起登上了小飞舟，远离大片海兽残骸弥漫的海域。
小飞舟扬起的风帆勾勒着属于天剑宗的标志，而桃树依旧稳稳地盛开在灵雾上，遮掩着周围所有的景色。
飞舟甲板上，好几个修士如叶淮晴先前预料的一般产生了顿悟，齐齐坐在角落中修整灵力和气息。
但能在雷劫下顿悟的存在始终是少数，更多的弟子还是因为支撑剑阵耗尽了灵力，此时不得不被白玉谷的修士们强行摁着休息。治愈的术法落在身上缓解伤势的同时，苦绝人寰的丹药也被强行往嘴里塞。
左臂受伤的玄灵仙子也没能逃脱这一惨烈的命运，只能苦巴巴地坐在桃树边，含泪吃下了五彩斑斓的古怪药丸。
作为整条小飞舟上最健康的存在，叶淮晴靠着桃树，满是怜悯地看着玄灵仙子吞下药丸后又被同门师妹灌了一大瓶黑漆漆的灵液。
灵液的味道单是凭借飘出的苦味就能让人想到对味蕾的摧残。
叶淮晴从未有任何时刻像现在一般庆幸自己没有被天雷波及。
“我其实不太明白，”叶淮晴有些好奇，“虽然负责海兽筛选的宗门是挺不靠谱，但是你们怎么会冲进海兽的金丹雷劫里？”
正常情况下，金丹雷劫都会十分显眼，旁人一眼就能发现，不会轻易闯入。
听到叶淮晴的询问，刚喝下灵液的玄灵仙子直接被呛到，口鼻中瞬间弥漫气起灵液的气息，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可怕。
一旁的替玄灵仙子处理左臂伤势的师妹顿时急得不行，小心地拍着玄灵仙子的背脊，更面露愤色。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那个！”“茵茵！”
在师妹愤愤不满地想要解释时，好不容易喘上气的玄灵仙子当即大声地打断师妹的话语。
唤做茵茵的师妹身形一僵，只得小心翼翼地缩回了原位，但在替玄灵仙子处理露出骨肉的伤口时还是红了眼眶，似乎十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