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外城
望月州位于人族十三州的西南侧，左临西海，南靠沼泽，一年一度的海兽狩猎便是在望月州西海畔举行。
而在狩猎开始之前，大部分持有海狩令的修士都会携带随从护卫在附近的天外城修整。
天外城的繁华远非岁丰可比拟，西海之畔筑起的防线连绵数千里，高耸的屏障将无尽海域和天外城彻底斩开，左侧是杀机四伏的滔天巨浪，右侧是人声鼎沸的无边繁华，屏障内外截然相反。
距离海狩开始仅剩两天，近来天外城愈发热闹，在成群御剑驾鹤的散修中，又有一搜宗门飞舟推开云海，降往城东，引发了城中修士的阵阵惊呼。
在天外城随处可见的某间客栈里，不少客人也在议论先前驶过的飞舟。
“九宗弟子就是豪横，随便出个门都有飞舟相护。”
“这是第几艘了？今年到底有多少九宗弟子来参加狩猎？”
“自从太华的灵音仙子参加了一次海狩，望月州外的九宗弟子就都开始来这凑热闹，只怕狩猎不过是幌子……”
“行了，你们还要不要命了？连上三宗和九宗的事情都敢谈论。”
随着一声呵斥，客栈中的议论声顿时小了许多。
而在一侧靠窗的桌位，叶淮晴正心满意足地嚼着辣椒，三师姐也坐在一旁用着清粥，桌边唯独少了剑灵。
因为岁丰城距离天外城过于遥远，再加上三师姐怀有身孕无法用法器赶路，所以在离开岁丰城后，叶淮晴和剑灵直接分成了两路。
剑灵先行一步搭乘商会飞舟前往天外城，寻找需要护卫的修士，而叶淮晴安心驾着马车，慢悠悠地陪着三师姐从岁丰城出发。
毕竟谁也不知道，踩着点到达天外城还能不能应聘到护卫。
而这马车一走就是一个月，在来到天外城后，叶淮晴寻着剑灵留下的记号，直接来到了剑灵平日停留的客栈。只是剑灵恰好有事，虽然提前备好了三间客房，但此时并不在客栈中。
听着附近的议论，叶淮晴也看了眼远方的飞舟。
“浣音斋？”看着飞舟上悬挂的旗帜，叶淮晴抬了抬眉心，“想不到这群音修也有愿意离开西州的时候。”
虽然过去了五百年，但归元界不少宗门的标志都没有变化，所以她还能一眼认出飞舟背后所属的宗门。
听到了陌生的宗门名字，一旁的三师姐有些好奇：“浣音斋是其他修士所说的九宗或者上三宗吗？”
在离开岁丰后，三师姐眉眼中的阴郁和怯懦少了许多，在到达繁华的天外城后更是被修真者的世界勾起了兴趣，不仅对风姿各异的女修们面露敬仰，更对繁华的修真界感到好奇。
从修士御剑和御兽的不同，再到灵根之间的区别，只要是不明白的事情，三师姐几乎都问过了一遍。
又一次被询问，叶淮晴转着筷子想了一会儿，努力回忆着自己飞升前的浣音斋是何模样。
“我没记错的话，浣音斋是归元人界声名最为显赫的音修宗门，在四……在九百年前成为了九宗之一，里面的修士什么都会弹，还曾偷偷跑去隔壁同为九宗之一的天剑宗把剑胚捞起来弹过，理由是想试图试出不同材质的灵剑在音色上会有何不同。”
“弹……剑胚？”三师姐满是错愕。
叶淮晴点点头：“之后天剑宗为了报复浣音斋，还偷偷地把浣音斋的护宗灵兽吞音兽剃秃了尾巴。”
这一次，三师姐连摸着肚子的动作都停下，神色更为复杂。
作为抖出浣音斋和天剑宗黑历史的存在，叶淮晴倒是没有丝毫的心虚，毕竟吞音妖兽的尾巴被剃秃还有她的一份功劳。
当初天剑宗要去寻仇时，她刚好拎着明剑去找天剑宗的少宗主试剑，最后阴差阳错被对方带着去了浣音斋的后山，本着不剃白不剃的想法对吞音妖兽下了手。
而在吞音妖兽尾巴被剃秃的第三天，十三州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浣音斋和天剑宗的诸多爱恨情仇。
“至于上三宗和九宗的说法，上三宗和九宗是人族最强的十二个宗门，但地位并不等同。”
叶淮晴回想着刚入衡虚时二师兄介绍修真界情形的说法，神情正经道：“上三宗是厉害并且有资历的，九宗是厉害但没资历的，打起来的话……应该是底蕴更深的上三宗会赢。”
叶淮晴解释时并没有压低声线，也未设置防止他人倾听的结界。
随着话语落下，周围顿时传来一阵阵并不带恶意的笑声，邻桌的噗嗤一笑更是十分明显。
笑声里，三师姐不由得有些惊慌，局促地握着衣袖。
面对各种好奇的打量，叶淮晴倒是丝毫不慌，反正在她飞升之前，九宗的同辈就没一个打得赢她。
“不过上三宗能成为上三宗并不全是因为资历和底蕴，三千年前太古妖兽侵袭归元界，是上三宗修士拼死斩尽妖兽，剿灭兽潮。”
“上三宗因此受创，不得不避世修养，寒山殿隐于雪山枫林，大衍宗沉寂在浩渺东海，唯有太华宗还时不时地接触外界，陆陆续续办了几场论道。”
讲到这，叶淮晴忍不住叹了口气。
三千年前的上三宗成功拦下太古妖兽，带给归元三千年繁华，但是数年后，太古妖兽将会卷土重来，太华把最为锋利的衡虚一脉全部折进去也只能换回几年的和平，让男主祁长安有了长成的机会。
而三师姐听着叶淮晴的介绍，终于对上三宗和九宗有了一定的认知，但在想起自己将要去太华宗时又紧张了起来。
又是最强又是守护过修真界，就算是常人也能知晓太华的地位肯定不同寻常。
叶淮晴一眼看穿三师姐的忐忑，主动宽慰道：“别担心，月娘姐姐，想想我的练气境修为，隔壁俊俏的小二都是金丹中期的法修，我的师门还是十分寻常的。”
听到自己被提及，路过的小二主动回头，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意。
但三师姐还是面露犹豫。
虽然她对修真界不怎么熟悉，但也能通过话本和平日的见闻知道半夜养气半天练气一个月里变成练气五阶并不正常更不普通。
在带她离开岁丰时，叶淮晴显然模糊了许多事情。
比如除了她，师兄师姐都是在普通宗门里能当内门长老的化神期剑修。
知道三师姐还在犹豫，叶淮晴及时拉出师门里最接地气的师兄师姐补救：“月娘姐姐，想想四师兄和五师姐。想想五师姐为了撸四师兄的尾巴偷偷在菜里放酒把见酒昏的四师兄放倒，事后被四师兄罚抄宗规三百遍。”
太华宗身为上三宗地位崇高，和衡虚峰里都是普通修士有什么关系？
化神期修士能在普通宗门当内门长老，和她的师兄师姐都是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三师姐：……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叶淮晴这么说，三师姐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突然又平静了下来。
而随着一声吆喝，叶淮晴苦苦等待的麻辣灵兔头终于被小二端了上来。
叶淮晴顿时目光发亮，食指大动。
看着叶淮晴满脸的期待，三师姐纵有再多的顾虑，也只能把不去太华宗的想法全部收起。
又一次把三师姐哄好，叶淮晴眉眼弯弯，毫不心虚。
而在看见窗外长街热闹的景色和随处可见的金丹修士时，叶淮晴的心情更是愉悦。
天外城的繁华远胜岁丰，逐渐和她记忆中的修真界开始重合。
金丹遍地走，筑基多如狗。
如果能在刷完一遍海兽后再和境界高于自己的修士打上一场，她也许能在回太华宗之前突破到筑基期，甚至是到达筑基大圆满。
虽然城中的金丹修士多是送师弟师妹来参加海狩的观狩者，不会出现在海狩里，但是打金丹是跨境打，打筑基也是跨境打。
练气境五层的叶淮晴异常的快乐。
在青阳宗时，因为不想太过冒头以至于被发现明剑剑主的身份，她的日常就是摘摘桃子种种辣椒，接一些普通的门派任务，压着实力将自己维持在平均水平。
现在回到归元界，她又可以放开了手去找人试剑，而因为修为需要重头来过，她甚至不用刻意控制住自己的灵力。
看着外头不少携带海狩令的修士，叶淮晴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不过就在叶淮晴握着筷子要对麻辣灵兔肉下手时，一阵微凉的气息从一旁吹拂而过，最后停在了桌旁。
“是你？”
随凉意而来的话语虽不含敌意，但也并不友善。
叶淮晴停下动作，抬起头，一名女修正径直朝着这里走来。
女修斜斜梳着飞云髻，头戴一枝桃花簪，半张面容被白色的轻纱遮掩，淡青罗裙上飞舞着浅浅的流云纹。
叶淮晴有些诧异。
女修的衣着打扮属于九宗之一的白玉谷，谷中修士具为丹修。
她虽然和白玉谷打过交道，但并不认识眼前的女修，而能认出她的白玉谷丹修也不可能亲临一个年年都有的海兽狩猎。
而就在叶淮晴愣神期间，女修已经到了桌前，眉心紧皱，似有些恼怒，语调更是冷淡。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为了他而来？”
叶淮晴十分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思考着是不是自己和谁撞了脸。
但就在她要提醒女修是否认错人时，属于三师姐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我……”
叶淮晴诧异地回过头。
一侧的三师姐不敢迎视女修的目光，双正手贴着肚子，不安地低下了了头，语调里更带着惊慌：“对不起……但我……这次不是……”
女修冷呵了一声，虽然被面纱遮住了半张面容，但还是能让人察觉出神情间的嫌恶和厌烦。
“我问你，你可知晓羞耻为何物？我当初好心劝你助你，你却恩将仇报，现在还敢为了那个……那个狗东西来这里寻我？你和他到底将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他真以为白玉谷会始终忍让？他算个什么玩意？”
大概是平常并不怎么开口羞辱他人，女修说话的语气分外生硬。
而因为女修靠近的动静，不少修士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被种种视线包裹，三师姐又一次缩成了一团，紧张地摇着头。
面对眼前的场景，叶淮晴直接呆了呆，没能及时作出反应。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
她并不知晓三师姐在到达岁丰城前经历了什么。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三师姐很可能是经历了一段不太顺利的爱恨情仇。
女修的话语里数次提及的他显然和三师姐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