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开心的小傻子
那辆那卡车朝晏继成的车直冲而去的一刹那,晏峤几乎没有考虑，他猛地一脚油门踩到了底，他的车是晏老爷子给他定制的,百码加速1.5秒。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人看着那辆象牙白的法拉利跑车横空冲出去，直接撞向前面那辆黑色豪车车尾，黑色豪车被猛地撞了出去。
与此同时,卡车已经冲了过来。
那辆法拉利没能完全避开卡车的撞击，左后车厢被卡车撞到。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晏峤一时间甚至都没回过神来,只知道因为猛烈撞击他的车瞬间失去平衡，一直打了好几个转才“砰”的一声撞在了对面车道的绿化带上。
大卡车也已经失去平衡,它先是歪歪扭扭往前开了一段，然后迅速侧翻又往前滑去。
晏继成的车被撞出去后没有再撞上其他车辆，晏继成到底是二十多年的老司机,再加上过硬的心理素质，他很快将车稳住后靠边停了下来。
“老婆,没事吧？”晏继成急着去查看副驾驶上的人。
佟倩一下子被吓懵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晏继成又听到“砰”的一声，忙回过头,他就见那辆法拉利撞到了绿化带,因为速度太快，引擎盖都直接掀翻了。
他本来是想咒骂谁在后面撞他们的车，结果看清了车子后,他的脸色大变，忙解开安全带，又先嘱咐没回过神来的佟倩：“老婆你待在车上等我回来！”
是峤峤的车！
怎么会是峤峤！
峤峤不是生病在家里吗？
周围的交通瞬间瘫痪了,许多人开始拍视频围观。
“喂，没事吧？醒醒！”
旁边的司机狠狠拍打着晏峤的车门，有人开始打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接着，车门被人狠狠拉了拉，那人道：“车门有些变形，打不开。这位先生，没事吧？能听见我说话吗？”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晏峤？晏峤！”
是小鹿的声音！
晏峤混乱的思绪终于清晰了些，邢白鹿的手伸过来拉住了他颤抖不止的手臂，又叫了他两声。
他忙伸手覆上邢白鹿的手，扭头想对他说没事时，见邢白鹿头另一手正按着额头，鲜血正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
晏峤的脸色大变，忙俯身想替他按住，结果一阵剧烈的痛从他的腿上传来，他闷哼一声，本能伸手往腿上撑了一把。
满手的血。
邢白鹿的视线有些被方向盘挡住，他看得不十分真切，隐约看到晏峤腿上全的血。
晏峤的腿……
不会的！
不可以！
“小鹿！”晏继成冲了过来，他一把拉开副驾驶的门，见邢白鹿头上在流血，他脸色大变，“能走吗？叔叔扶你。”
邢白鹿的脸色煞白：“别管我，去看看晏峤！叔叔，叫救护车！快点！”
晏继成被邢白鹿吓到了，他绕至驾驶座，就听那边的人在说车门打不开。晏继成大步过去，发狠地拉了两下就把车门打开了。
“峤峤！”
驾驶室前面一部分有些变形，晏峤的左腿全是血，晏继成一时间看不清他到底是哪里受了伤，“没事，爸爸扶你出来。”
晏峤却像是看着邢白鹿：“小鹿……”
“我没事。”邢白鹿勉强冲他一笑，自己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他听到晏峤闷哼了声，又说：“爸，我可能……走不了。”
晏继成道：“来，爸爸抱你出来。”
晏峤还在问：“您没事吧？妈妈呢？她有没有事？”
“我们都没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问我们干什么！”晏继成有些生气，“你别动！”
邢白鹿扶着车身的手都在抖，他不敢回头去看。
怎么会这样呢？
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他明明已经……
周围的一切都在打转，他的头太疼了，胸口闷得喘不过来气，邢白鹿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沉，腿也沉得根本抬不起来。
晏峤，晏峤不可以……
“小鹿！”
-
晏继成被撞击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磕在方向盘上有些轻微骨折，佟倩幸运的是没有外伤，就是被吓到了。
晏峤的左腿插入了一片铁片，索性没有伤到骨头，主治医生说他当时站不起来是因为驾驶室的变形撞到了膝盖，幸运的是没有伤及膝盖骨，只是挫伤。
晏峤处理完伤口就急着来了邢白鹿的病房。
容立成亲自来给邢白鹿做的检查：“头上的伤口不深，就缝合了两针，放心，不会留疤的。身上没有别的伤，你不用太担心。现在就是脑震荡有些严重，应该是车子甩出去时他的头撞到了车门。”
晏峤拉着邢白鹿的手没说一句话。
他当时踩油门冲出去时竟然忘了小鹿在车上！
他是昏了头了，就想着要救爸妈，他根本没记得小鹿在他边上！
他到底在做什么！
晏峤狠狠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容立成皱眉：“峤峤，你这几天在搞什么？之前还让我骗……”他意识到了什么，将声音压了压，“之前让我帮你骗你爸妈说你病了，要是被董事长知道，我真的会被他骂死！你现在又开车撞你爸妈的车，你……”
晏峤终于抬头道：“是有辆卡车快要撞上我爸妈的车，我不想他们的车被撞到才撞上去的。”
容立成一噎，怪不得晏继成来医院办完事后就匆匆走了，是去处理车祸的事吗？
“院长。”商秘书站门口。
容立成直起身道：“我先走开下，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病房门被关上，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晏峤看着昏迷不醒的邢白鹿难受得想死，这一周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爸妈身上，他怎么会不记得小鹿也在车上！明明当时事情的发现已经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让小鹿上车！
“峤峤。”佟倩悄声进来，“你去休息吧，妈妈在这里等小鹿醒来。”
晏峤没动：“我陪着他。”
佟倩看他的神色不太对劲，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你自己身体也刚好，先去休息，一会你爷爷来了会担心的。”
晏峤的眼睛红得厉害，喃喃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拉着他出门？”
“峤峤！”佟倩跟着红了眼睛，“你在说什么？这只是一场意外啊。你不知道妈妈看到撞车的是你的车有多害怕？现在你们都没事已经是万幸了。妈妈刚才问过你姨夫了，小鹿没事的，马上就能醒来的，你别说傻话了。”
晏峤将邢白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像是根本没听佟倩的话，趴在床边重复说：“我想一个人陪着他。”
-
邢白鹿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了多久，只知道醒来时依旧头痛欲裂。
“小鹿！宝宝……”
晏峤的声音时远时近，飘忽不定。
邢白鹿努力睁开眼，见晏峤趴在他病床边。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晏峤的眼睛特别红，像是在努力憋着眼泪。
邢白鹿的目光不经意瞥见晏峤身下的轮椅，他的太阳穴猛地跳了下，他哑声问：“你、你为什么坐在轮椅上？你怎么坐在轮椅上！不可以，不可以晏峤！”他挣扎着爬起来，“你的腿不能有事的！”
晏峤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根本坐不稳，忙接住了一头栽下来的人：“小鹿！”
他在哭。
“哪里难受？”晏峤伸手想去按铃。
邢白鹿攥着他身上的病号服道：“你的腿……”
“我腿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你别担心。”晏峤将人重新扶回床上躺下，一手撑着床沿站起来，将受伤的腿抬起来些，“你看，包扎好了，我姨夫找的最好的医生给我处理的伤口，只是肌肉割裂，没有伤到骨头。”
邢白鹿泪眼朦胧，看得并不十分真切，但他确定了晏峤右腿好好的，能站起来，而他受伤的左腿也是能抬起来的。
他没有瘫痪，不是瘫痪！
邢白鹿抬手抹了把眼泪，长长舒了口气，又叫他：“晏峤。”
“怎么了？”晏峤靠过去。
邢白鹿哽咽道：“抱抱我。”
晏峤忙俯身将人抱住。
小鹿整个人都在抖。
晏峤将人抱紧：“对不起，我不该冲出去的，对不起，小鹿。”
邢白鹿在他怀里靠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问：“叔叔阿姨怎么样了？”
“他们都没事，他们没事。”
邢白鹿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他摸了摸晏峤的胸口：“你现在心里还难受吗？还觉得不安吗？”
“我很害怕。”晏峤低头埋入邢白鹿的颈项，“看到你晕倒在地上时，我害怕得想死！”
邢白鹿又问：“我听到你跟叔叔说走不了了，你当时……怕吗？”邢白鹿不敢说，他才怕得要死！
肯定比晏峤害怕几百倍！
晏峤没想到邢白鹿会问这个，他当时注意力都没在自己身上，就想知道邢白鹿的伤怎么样。现下再细细想来，他摸到满手血时，就那么愣了一下。
害怕倒是没有的。
因为这一次和前世那次不一样，那时候他从昏迷中醒来，周围一片昏暗，他起初还是能看到一些光的，隐约发现一地的直升机残骸，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腰部以下已经完全没有一点知觉了。
但这次，他只是在流血，他能感知到疼痛，他的脚趾头是能动的。
邢白鹿哽咽道：“你不怕自己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晏峤道：“不会的，我养几天就能自己走路了，我体质很好的，恢复得也会很快。”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晏峤明显感觉到邢白鹿搂着他脖子的手徐徐松了。
他皱眉叫他：“小鹿？”
邢白鹿微哼了声：“我的头好疼……”
他的声音瞬间散在空气里，抱着晏峤脖子的手迅速滑下去。
“宝宝！”晏峤一面按铃，一面大叫，“医生！护士！”
进来的是汤医生：“这里可是医院病房啊，你鬼叫什么？”
晏峤扭头见了来人，急着说：“小鹿又晕过去了！”
汤医生走到床边，伸手扣住了邢白鹿的脉，沉吟片刻：“心情大起大落而已，没事的。”
“可他刚才和我说头疼！”
“脑袋撞得那么重，能不疼吗？”汤医生坐了下来，又去拉晏峤的手。
“我不用！”
汤医生不管不顾，狠狠抓住了晏峤的手。
晏峤感觉汤医生的手扣住他的脉时，用力得连指甲都快嵌进来了。
汤医生哼了哼：“你小子除了腿上的硬伤还真是一点事都没有。”他又道，“我听说你俩都进医院了，忍不住就过来看看。这才四年没来医院，又忍不住了？”
晏峤没好气道：“您这样的医生要搁别的地方，早被打死了吧。”
汤医生笑起来：“还能开玩笑，看来心情也不错。我看我干脆给你爷爷打个电话让他不必过来了。”
晏峤却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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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白鹿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邢远霖和秋姨守在他床边。
他有些诧异：“爸爸？你们怎么来了？”
秋姨红着眼睛道：“你出车祸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来？”
邢远霖小声问：“头还疼吗？”
“疼。”邢白鹿当时被甩出去时，先是右后脑狠狠撞上了车门，接着又磕破了前额，他当即就觉得头痛得厉害，现在额头的伤口倒是感觉不到疼了，可是后脑还是很疼。
躺着不动还好些，稍稍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你别动。”邢远霖按住他道，“之前容院长亲自来过了，带了你的片子来，说你颅内有一小块淤血。哦，你别担心，容院长说休息一阵会自己消化的。这段时间会出现头晕头疼，想吐这些也都是正常现象，没事的。”
秋姨还是心疼得不行，好几次说着说着就抹眼泪，又说接到电话时都吓死了。
当时邢远霖正好在家，他们接到电话是直接来的宁海，连去咖啡厅接郑艳玲的时间都没有。
郑艳玲打了好几通电话来，确认邢白鹿没事才放心。
“晏峤呢？”邢白鹿问。
邢远霖有些生气：“不知道，看我们来了就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邢白鹿忙说：“和晏峤没关系。”
要不是晏峤开车冲出去，今天晏继成和佟倩恐怕要出大事，和让晏峤失去父母比起来，邢白鹿觉得他这点小伤就很微不足道了。
他这辈子本来就是来救晏峤的，所以这些小伤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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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这场车祸有了结果。
晏峤坐在病床上听常律师说了车祸的调查结果。
司机叫王锦传，宁海本地人，一直都是从事运输生意，已经开了快二十年货车运输了，这次是帮朋友运货，卡车也是临时租的。
王锦传其实是前一天刚开了长途车回宁海，凌晨到的，早上又帮朋友出来运货，属于严重的疲劳驾驶。
常律师解释说他妻子之前得了癌症，去年走的，但在之前为了给妻子看病，家里积蓄花光不说，还欠下不少债。他还有个女儿要养，为了还债，这一年一直都在开长途，几乎没有停歇，偶尔回宁海也会接一些短距离的运输工作。
晏峤沉着脸道：“但这种级别的卡车是不允许进宁海市区的。”
“是。”常律师道，“他的说法是当时困得不行，一时间开错了路，他是想马上绕去环城路的，就一个不慎没看到红灯，直接闯了红灯。”
晏峤抿唇道：“警方判定他非故意的理由呢？就因为他疲劳驾驶？”
“当然不是，这里有一段当时车祸现场的录像。”常律师还把拷贝来的视频给晏峤播放了一遍，“王锦传说他一开始没看到晏总的车，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但后来他看见时整个人有点懵，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正在这时，小晏总您的车把晏总的车顶了出去，王锦传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他为了不撞到您的车，这才猛打方向盘而只撞到了您车子的后车厢。”
视频里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很是惊险，晏峤能清楚地看到卡车司机用力方向盘的样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卡车才会失控侧翻。
说是王锦传本人也受伤不轻。
常律师又道：“他女儿跪在晏总面前说一定会赔偿医药费的，希望晏总不要告她爸爸。”
这事，晏峤早就从佟倩嘴里听说过了。
佟倩当时讲得眼泪汪汪，差点就哭了，她一向心软，一看到没妈的孩子就忍不住想要去关怀。
当初在桐城初次见小鹿时也是这样。
后来常律师出去时，正巧遇上常川进来。
常律师不悦道：“小晏总还在养伤，这怎么还给他带工作来？晏总不是交待了不许打扰小晏总休息的吗？”
常川笑了笑道：“不是工作，是小晏总要写的论文资料，他说想趁机看看。”
常律师这才没多说，又嘱咐常川不要待太久。
“叔叔慢走。”常川关上病房门，走到晏峤床前。
晏峤伸手接了常川递过去的资料，他下意识睨了常川一眼，他们共事没多久，但常川的临场应变和工作能力的确很强。
就比如，此刻晏峤手里的资料根本不是什么论文资料。
常川径直开口：“都查过了，王锦传近期账户没有任何异常。我也顺便打听了下，他们家自从他妻子走后，一直过得很拮据，不像是有大额入账的样子。”他顿了下，又补充，“哦，他女儿王媛名下的所有账户我也查了，她刚满18岁，名下就一张银行卡，也没有异常。我也考虑到了王锦传可能收现金的情况，所以一并调查了。车祸之前连着半个月，他一直在外面跑长途，没有回过宁海。王媛马上要高考，是住校的，也没有和外人接触过。”
“他那个朋友呢？”晏峤刚问出口，就看到了资料中夹杂着那份资料，李泉的名字被圈了出来，边上是常川的批注：王锦传朋友。
常川道：“查过，也正常，李泉是因为孩子生病才临时让常川替自己送货的，他家庭幸福美满，所有的收入也都正常。”
晏峤已经翻完手里的资料。
常川又道：“小晏总怀疑这起车祸不是意外？”
晏峤说不上来，前世他们一家三口是因为直升机失事，直到这次事件之前，他也从没怀疑过有什么不妥。
但是这一世他没有出国留学，按理说那场意外就应该能避开的。
怎么会……怎么会以另外的方式出现呢？
小鹿前世被徐江桦打断了手指，这一世他去阻止后，那件事就没有发生了，徐江桦也没有再找另外机会去打小鹿，不是吗？
怎么到他们晏家身上，就像是上演了死神来了，到哪儿都躲不过？
这一世他完好无损，而且车祸是发生在国内，晏峤想彻底查一查。
“小晏总？”常川提醒了他一声。
晏峤回过神来，又说：“往前查，查一年内他们父女账户的进出款项。”
常川诧异道：“一年？”
晏峤点头：“嗯，一年，不够就查一年半。”
常川失笑：“小晏总，我要是收钱办事，那必定是我近期内迫切需要用钱，如果我收了钱一年半载都能不动，那就不是什么迫在眉睫需要用钱的事了，正常人也不会好端端收钱去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