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原来如此

听到百里司仍不死心，我笑了一声：“呵！”这声笑容在宽阔的大殿里显得很突兀，甚至有些瘆人。我还能怎么办呢？百里司现在大有撞了南墙也要将南墙撞倒才算作罢的气势，是无论如何都要在今日把想说的话说出口的。我跟他耗了这么久，又哭又闹又折腾，体力下降得厉害，已经累得没有想事情的心思了。“说吧。”我闭上眼睛，漠然道：“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鬼话要说。”十分激动，百里司按着我肩膀的手都略用力了几分，他让我枕在他的手臂上，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然后说：“这是一个有些长的故事，但因为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所以我会讲得快一些。”我嗤之以鼻：“你是想要解释，还是想要编故事来求得原谅？”“都不是。”百里司的语气十分坦然。接下来，他当真给我讲了个很长的故事，如果主人公不是我的话，我应当是很乐意去听的。他告诉我，他也是爱孩子的，只是当时有千般万般的不得已，还说那些事都是苏岚跟无欲搅局才弄出来的。如今，苏岚已不知轮回到了何处，无欲更是远在妖界做他富贵闲适的王爷，两个人都是没法被找来对峙的，因此我并不相信，而是丝毫不留情面地说：“背后说人的不好可是要被雷劈的，你不要以为这是鬼界，你是鬼王，就可以例外。”“我没有。”百里司看着我的眼睛，解释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的眼里一片坦诚，海一般地将我望着，里面半点杂质也没有，让我没来由地感到羞愧。果然，我爱他爱了那么久，早已成了本能，只要他稍微表达出一点心意，我就又要沦陷进去。不容许自己第二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我没来由地想起了高中昏昏欲睡的政治哲学课上听过的这句话。唇角勾起讽刺的一抹笑，我问：“你说孩子之所以拿掉，是因为我身为活人怀了鬼胎，有违天道，生育艰难，极有可能会一尸两命。可百里司，难道你第一次同我欢好的时候，不知道我是凡人么？”“对不起。”百里司毫不回避，直接向我道歉。我以为他会将他给我准备容器的事情拿出来讲，作为是我不领情的证明，可是他没有。他直接向我认错，而且态度如此坦荡恳切，倒显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了。叹了口气，我问：“说实话吧，这里面是不是还有我自己的原因？”百里司今晚好像复读机成精，除了道歉就是道歉。我胸中郁结不得发泄，只好继续说：“苏岚那时候一直挑衅我，你次次都说她不会再来，可她次次都能再来。那副模样，当真是爱你爱得无可自拔。若没有她，我的身体一定不会那么差。”百里司的声音中满是苦涩：“阿芯，这仍旧是我的错。我是防着她的，但是我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有防住她在你的饮食里下了曼珠沙华。我那时候满心盯着她送给你的果子，没想到那只是幌子。”想到苏岚，我心中仍有恨意，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再恨也只能咬着牙忍下，事到如今，我更关心那些从未明了的事。再做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我便只好死得更惨，于是我主动询问：“那是什么东西？”“一种毒药。”百里司说完，似乎是极为痛苦，调节了一会儿才认真地给我解释：“会让你在生产后魂飞魄散的东西。”“我的孩子是因此才被舍弃的吗？”我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心如刀割，却还是强撑着将话说完了。“算是吧。”百里司说出了更残酷的事实：“那时候你命在旦夕，只有将毒素转到孩子身上，然后堕胎排毒才能为你争夺一线生机。我那时候不告诉，就是怕你承受不住。”泪又开始淌了，我想起了那孩子在我腹中时的感受，他是那么乖巧懂事，尚未出生便一直保护着我，甚至最后还为了救我这个所谓的妈妈搭上了性命，只可惜我跟百里司都是糟糕的父母，配不上他。“我们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百里司吻去了我眼角的泪。房间里似乎没有那么冷了，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可是都不是那一个了。”见百里司再次选择沉默，我接着说：“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回答，并且必须告诉我实话。我的寿命是不是折损在了鬼先生那里？”将记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却总也想不起来。直到刚刚，鬼先生的脸一闪而过，我突然想到：难道鬼市里有名的先生会给人白算命么？闻言，百里司替我顺了顺头发，接着说：“阿芯，你很聪明，但我宁愿你没有这样聪明。知道你跟孩子时日无多之后，我曾经想过要靠鬼灵芝来力挽狂澜，但我万万没想到，苏岚会那么丧心病狂。她说不求我的爱，只求能够常伴我身边，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同我相处便满足了。”我冷笑道：“你信了？不过，苏岚那么喜欢你，那鬼灵芝到底是给了你。她其实算得上大度了，若是我，拼上魂飞魄散也不会让情敌好过的。”这句狠话是我咬着牙说得，百里司听完却是摇了摇头，他说：“我知道你不会的，即使你跟苏岚落到一样的境遇里，你也不会跟她一样去伤害别人的。”我心底的冰块随着这句话产生了裂缝，虽不至于如春雪般消融，却到底动摇了我原本的心念。百里司竟然是这样信任我吗？可他信任的到底是我还是那个像夙儿的我呢？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问的时候，百里司突然说：“我们重新开始吧。”我躺在他怀里，同他肌肤相亲，却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毕竟，我从未考虑过我们的以后，我宁愿将那些无望的爱统统埋葬，也不想再受伤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