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你疯了？
百里司功力确实大不如前，但敏锐的五感并不曾受到影响，他的步伐甚至比我身为猫的时候更轻，毫无征兆地在我身后出声，问道：“是不是无欲做的？”我跟船夫都被百里司吓了一跳，尤其是我，直接将手里的毛巾甩到了他脸上。面对这样的场景，船夫已然不知所措，他整个人都石化了，脸上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似乎是在憋笑，又似乎是在害怕，他显然清楚百里司这段时间以来的做派，因此很担心鬼王又会在此处发疯。但他预想中的惨剧并没有发疯，百里司只是将毛巾取下来，平静地帮我擦干净头发上的水珠。我完全不敢反抗，冻得瑟瑟发抖，心想：这还真是冤家路窄。百里司坐在我对面，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回答我，到底是不是无欲？”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得出的结论，只是发自内心地有些同情无欲。经过妖界一战之后，百里司仿佛已经认准了无欲这个靶子，但凡有不顺意的事发生，便要将罪魁祸首的锅将无欲头上扣。“我怎么会知道？”我厌烦这样的问题，毫不客气地用冷淡至极的语气反问回去。见船上的气氛愈发寒冷，船夫看看我，又看看百里司，转身上了岸。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碍于百里司这座随时有爆发可能的火山，只能暂时沉默。“那就是他了。”如今的百里司，简直是个逻辑鬼才。他见我不愿回答，便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答案。我愈发觉得他不可理喻，却又敌不过他的力气，挣扎再三，还是被他拽着手臂拖下船，一路带进了鬼殿。那地方跟日常居住的无常殿不一样，可以说是鬼界最阴沉的地方，单是站在门口，就会感受到无间地狱里散发出来的阴气。除了百里司外，鬼界鲜少有人会来那里。“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语气拔高了三度，我生怕百里司是愤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要将我带到这个他修炼的地方囚禁起来。把我推到鬼殿中央，百里司终于不再吝啬言语，他开了金口：“当然是帮你把别人的东西去掉。”他的语气十分冷静，就像暴风雨前乌云里最后的平静，因此让我觉得更加不安了。生怕下一刻就要迎接****，我悄悄将手藏到身后，再次开始凝聚妖力。经过刚刚船上的休整，我的力气回来了许多，虽然还是不能与百里司相比，但若拼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便还是能搏出一条生路的。想到这里，我又在心里默默加了可能二字。百里司慢慢向我走过来了，我看着他的眼睛，凝聚着妖力的手慢慢往上抬起来，可还没等我出手，这只手便被百里司抓住了。我以为是百里司看破了我的小心思，脑子光速运转，开始思考对策。却不成想，下一刻，手心里被塞进了一把匕首。那把匕首与我先前一直带着的那把不一样，表面光滑却透着刻骨凉意，颜色是毫无瑕疵的白，却一点温润之色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战心惊的阴森。这把匕首的刀身要比寻常匕首细许多，看粗细与人的骨头差不了多少，我一碰到便急切地想要将它丢开。是的，这把匕首是用头做的，而且是百里司亲手抽出自己的肋骨做的。他把这个塞给我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做什么？疑惑充斥着我整个心房，让我将方才为逃跑所作的谋划忘了个一干二净。我不顾一切地想丢开匕首，百里司却紧紧抓着我，不许我那样做。我们的距离不知不觉间被拉近了，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百里司先前被我刺伤的伤口终于止住了血，看他的行动，也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我想到自己如此努力也伤不到他半点，心中愤恨更甚，终于是忍不住怒吼了出来：“百里司，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我今天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恨你！”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从百里司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伤心。他似乎有些迷茫，但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赤红的眼睛里满是不允许任何动容的决绝，他抓着我的手向上一送，让我将这从他体内取出的骨头又送了回去。可是，这根骨头被抽出来的时候圆润无害，此刻却是作为尖锐凶器被送进去的。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我想要将匕首拔出来，可是我根本敌不过百里司力气，只能眼看着情况恶化。他很冷静地握着我的手将匕首往里送，刀尖一寸寸捅进去，动作缓慢到让我看清了伤口处的皮肉是如何被割开的。同我刺伤他时不一样，百里司对准的是自己的心口，我几乎怀疑他是觉得对不起我，所以要借我的手自杀谢罪了。脑子里好像有一千只鸟在扇着翅膀鸣叫，我哑然道：“百里司，你是真得疯了。”闻言，百里司笑了，他说：“既然阿芯说我疯了，那我就是疯了。”他说着，将匕首罢了出来，心口鲜红的血液立刻喷洒出来，有几滴就溅在我的眼皮上。眼前一片血红，我眨了眨眼皮，感受着血液从睫毛上滑落的感觉，甚至还透过血珠看了看百里司。百里司仍旧在笑，他好像感觉不到痛苦一样，替我擦了擦脸上的血，然后抬手施法，说：“情根不在了没关系，我再替你接上便是了，他无欲的如意算盘，想都别想。”我终于明白百里司要做什么了，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法阵已成，借着百里司的心头血发挥出了最大的力量，我空空如也的心里突然多出了许多情感，有爱也有恨，每一种都沉重又复杂，它们纠结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压到崩溃。情绪已然跌落到了谷底，我扶着自己的头慢慢蹲下，明明伤心又痛苦，却觉得泪已经干了，一滴也落不下来，只是自言自语：“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累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