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帮忙

周围寂静到鸦雀无声，好像空气都凝固了一样。自我说完刚刚那句话后，白无常便不接话了，她就跪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愣住，只是仰面看着我。无欲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其实答案很明显，在我跟夙儿之间，百里司选的一定是夙儿。可就是因为答案如此明显，白无常才说不出口。合上眼睛，我忍住眼泪，脸上现出苦涩的笑容。是啊，这种问题怎么答得出口呢？说实话，会让大家脸上都难堪，可若说假话，这样的哄骗却又毫无意义。白无常到底是念着过去跟我的情份，没有为哄我回去，而说出拙劣的谎言。走过去扶起白无常，我对她说：“谢谢你来找我，但我不会回去的，让他百里司死了这条心吧。”她没有再说话，满脸悲伤，却明白我是心如匪石，不可转也，因此到底不再劝了。无欲在我身后舒了口气，道：“快走吧。”我转过身看着他，勉强笑了笑，对他说：“走吧。”我们一起回了妖界，这个我曾经自认为已经了断缘分的地方。不便抛头露面，我就住在了无欲府上，成日里无所事事地养伤。除了在他偌大的院里闲逛外，我实在是没什么事情做，便去无欲聊天，偶尔也听他讲讲话本子里的故事。如今的无欲，倒真是一身轻视，他现在一点也不忙了，再也没有什么军务政事要处理，浑身都散发着散漫的气息。我不禁想起在妖怪学校里从其他老师那里听到的关于无欲的夸赞。若让他们见到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瘫在软榻上看话本子的无欲，他们必然会觉得五雷轰顶，搞不好还要脱粉回踩。我虽然也有些无语，觉得无欲这样下去怕是要胖个两圈，再变回兽形搞不好飞都飞不起来。但转念一想，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无欲现在这样闲情逸致地做个懒散王爷爷，至少不累不难熬，想来真是过得比我好多了。叹口气，我又在无欲这里待了几天，等伤口完全养好便与他辞别了。无欲听说我要走，终于不再瘫着了，他将我一路送到府门前，还附带了一份盘缠，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一路顺风，但若有需要，随时欢迎你回来。”我看着他，笑道：“那还是不回来的好。”他也笑了，说：“那就随你的便吧。”这是我与无欲第一次认认真真地道别，没吵架，也没有任何不愉快的插曲，就只是一个纯粹的告别。离开无欲的府邸后，我又回了人间，在各地晃荡看星月山河，风土人情。走到一处风景秀丽的小山村暂住的时候，我在一家旅馆中遇见了妖怪中的同类。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妖族女子，原型是长毛的灰猫，看起来雍容大气，令我不得不承认，她无论原身还是人形都比我漂亮。悄悄在登记时打了个暗号，我们相视一笑，都没有说穿。等第二天我出门游玩回来的时候，却在打扫完毕的房间里看见了一张画着卡通猫头的便利贴。就这样跟这家店的老板娘成了朋友，我在这里约莫住了一周，却看着她眉宇间的愁容越来越深。一天晚上，女妖这样对我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么？我当初孑然一身嫁给他，已经没有可以托付的人了。”女妖口中的他是这家小旅店的老板，自我住进来后便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似乎是因为健康原因一直待在医院里，于是问：“什么忙？”“我死后，把我的妖丹给我医院里的丈夫送去，我的妖力不算强，却可以救他一命。”女妖的声音有些哽咽，语气却十分决绝。我顿时浑身一冷，道：“你的丈夫知道你是妖么？”“知道。”女妖答道，苍白的脸上现出幸福的微笑，她一定很爱她的丈夫，爱到肯付出自己的生命去为丈夫搏一条生路。没有拒绝的勇气，我佩服她对爱情的热切，最后问了一句：“要告诉他么？”“不必了，我希望他以后记起我来，，心里是爱而不是感激。”美丽的女妖同我说了最后一句话，便优雅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我一夜未眠，坐在旅馆院子里的藤架下看月亮，心里空落落地不知该想什么。直到第二天一早，听到来上班的服务员尖叫着喊有死猫，我才缓慢地走进去取妖丹。我知道女妖已经死了，可这里的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失踪了，因为除了她的丈夫外，不会有人将灰猫的尸体同那个美丽的老板娘联系起来。按照女妖的遗嘱去了趟医院，我耗费了许多功力才将那颗妖丹全部融进病床上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体内，他病得很重，一直昏昏沉沉，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为自己付出了生命。看着男人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心电图上濒临变成直线的线条也有了起伏，我擦了把眼泪，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我实在不想再看到生离死别的悲剧了，甚至无法想象男人回到家中发现妻子已死后悲痛欲绝的表情。所谓众生皆苦，莫过于此。一年后才有勇气故地重游，我仍旧住在女妖曾经待过的这家小旅馆，只是接待我的变成了她已经痊愈的丈夫。眼前的场景与我所想象的完全不同，看着现在健健康康，甚至怀里抱着儿子的老板，我漫不经心道：“孩子真可爱，我去年来得时候老板娘都没有显怀。”男人喜滋滋的表情淡了下来，我以为他是想起了故去的前妻，觉得自己揭人旧伤的行为有些过分，却没想到，他的表情中迅速带上了厌恶，道：“那个女人跟人跑了，可能知道自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哪里有我现在的老婆好，才过门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浑身跟被冰水浇过一样凉，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女妖甘心为爱人赴死时幸福的表情，指甲刺进了掌心，机械道：“原来是这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