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嘲笑

脑中浮现出一团乱糟糟的毛线，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这到底是有得解还是没得解，又联想到鬼婢说的大限将至，我试探着向鬼先生提问：“我是不是真得就要死了？”虽说已有心理准备，但想到要接连听到两个人给自己判死刑，我确实还是有些不愿接受。鬼先生望着我的腹部，思忖一会儿，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只说：“拿掉孩子，就一切好办。”他的意思是鬼王的孩子导致我这个凡人失去生命，倒是跟百里司与鬼婢的说法不谋而合。母性的本能使我下意识伸手护住这个孩子，想到这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会被拿掉，变成一团没有生命的血肉，我莫名一阵心悸。孩子好像也通过脐带感受到了危险，在我腹中捣起乱来，他是那样活跃，那样想要降生。我心疼不已，只好在心里安慰他：孩子，妈妈不会不要你的，相信妈妈吧。扶着腰站起身来，我略略缓解了一下身上的不适。不知该再问什么了，我没再跟鬼先生说话，而鬼先生也对我置若罔闻，开始同下一位求卦的人交流。我猜这应该就是鬼婢说的缘分尽了，既然已是无缘，鬼先生自然也就不再搭理。这一趟鬼市之形对我来说可以说是毫无帮助，而且还令我徒增烦恼，不知到底该何去何从。我如今已在鬼界，想返回阳间完全是奢望，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孩子去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只是，我虽只活了二十几年，却仍旧是会不甘心的。我一个人来鬼市，亦是一个人回，虽有些孤独，但等到了临近无常殿的路上，见着了路上等我那人，我觉得一个人也不错。苏岚又来了，这个红衣女鬼当真是阴魂不散，不管被赶出去几次都会锲而不舍地回来。许是过于烦躁，我第一次产生了早知如此，不如不阻拦百里司的想法，左右苏岚也不识好人心。苏岚是故意站在这里等我的，她现在进不去无常殿里面，想要见我，就只能守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她能准确无误地等在这里，想必也是做了不少功夫的，只说是不知她到底有什么事非要来找我自讨没趣。我的目光顺着她笑盈盈的脸往下看，只见她手持一根木棒，赫然是我曾经用过的哭丧棒。那根棒子原是百里司的，却曾助我死里逃生，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可如今却在她手里了。耳朵再次不听使唤了，我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只能看着苏岚精心描绘过的红唇一张一合。竭力分辨着她的唇形，我意识到她在嘲笑我。其实，我并不是很生气的，百里司是个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么？更何况，哭丧棒本就是他的东西，他喜欢给谁就给谁，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想着，我更认真地去看苏岚的唇，依稀可辨她是在说：温芯，你真是好笑。百里司根本就不是真得好心，你以为她对你好是为了你？不过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罢了，没了孩子你就是一个凡人，他凭什么为你付出？看到这根哭丧棒了么?你以前拿着它不是很威风没？现在它是我的了。盯着苏岚的唇辨认出这么多话无疑是个大工程，我眼睛跟心都累得很，却还是无法自控地在胸中燃起怒火。刚刚的自我安慰全都被抛弃到了九霄云外，苏岚的炫耀实在令人厌烦，我恨不能立刻上去撕烂苏岚那张嘴。我不仅这样想，还这样做了。在苏岚眼里，我必然是个不跟她计较的聋子，因为我冲上去的时候，她完全是惊愕而毫无准备的。正因为她的毫无准备，我竟然占了先机，狠狠一掌掴在了苏岚脸上。苏岚的脸色煞白，我那一掌虽因精气神不足而力气不够，却也凭着指甲在她面上留下了红印，打得她一张脸上红白分明，很是好看。苏岚先是一愣，等她回过神来，立刻也要抬起手来打我。我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自然也不吃这个亏，握着她的手腕不许她近身。我们俩就在这距离无常殿不远的地方扭打在一起，一个不要命，一个不要脸。跟苏岚一起来这里的鬼显然没做好我会先动手的准备，全部呆若木鸡地看着我们打架，等意识到我确实是不要命了之后，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扑上来帮着苏岚欺负我。他们人多势众，我自然不是对手，但在这鬼界，我本就是举目无亲，如今先被羞辱后被抱团欺负，想着不蒸馒头争口气倒也凭借不要命的气势在他们面前暂时撑了一阵没落下风。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到底还是惊动了无常殿里的人。有人悄悄出来看，见跟苏岚等人扭打在一起的是他们的鬼妃娘娘，立刻就去通报了百里司。于是，百里司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我泼妇一样跟人打在一起的场景。我不知百里司看到两个女人为他打架是什么心情，反正从来没有两个异性为我打架，但我能略猜到一些。若他对那两个女人都没意思，自然是不愿掺和，甚至还会有些沾沾自喜。但若是他对其中一个有意思，自然就会上前制止。百里司选择的是后者，但他没有阻止我跟苏岚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对那些苏岚的帮手出了手。他下手极狠，显然是动了怒，那些刚刚还在帮着苏岚欺负我的鬼顷刻间都被打的魂飞魄散，从此天地间再无踪迹。只是罪魁祸首苏岚却仍旧毫发无伤，她松开了扯着我的手臂，我也不再揪着她的头发不放，我向后退了两步，正好撞进百里司的怀里。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我暂时不太想靠近百里司去享受他虚假的情谊。苏岚见状，一手抓着哭丧棒，一手故做娇俏的遮住嘴巴笑起来。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她却看着我哈哈大笑，就好像是故意笑给我看的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