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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大唐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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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达抿着嘴, 忍不住笑, “看来他是真的怕鬼。”

“和小时候经历有关。”房遗直道。

李明达走到房遗直身边,看了看河岸东那边陈列的香案等物,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处, 整整齐齐。

房遗直看了眼李明达, 对其道:“已经查看过了, 没什么线索,不过贵主看过或许会有不同的收获。”

李明达下了河岸, 在香案附近略走了走,摇了摇头, 她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案发后, 我已经命人将河两岸封锁,没有他人出入,贵主倒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其它的线索。”房遗直一语道出了李明达的心声。

李明达点点头, 就先顺着河岸走。房遗直尾随其后。

俩人安静地走了几步之后, 李明达问起尉迟宝琪怕鬼的事来, “你刚说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什么经历?”

“宝琪觉得这件事丢人, 不让我对外人说。”房遗直说罢, 深邃墨黑的眸子里就映入了李明达的身影。

他很认真地在看着她。

“那好吧,虽然很想知道, 但不可强人所难。”李明达遗憾道,随即按住自己那颗好奇心。

房遗直笑了,“不过公主不是外人, 遗直这就告诉公主。”

李明达高兴点头道好,让他快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宝琪小时候贪玩,白天玩疯了,夜里就太乏累,容易睡死过去,起不了床,就很容易尿床,到了七八岁还这毛病。请了大夫看,说白天安静些就好了,偏他天不怕地不怕,谁教导也不听,该怎么闹还怎么闹。尉迟公看不下去了,一气之下就把他关到了尉迟家别苑后山处一个有名的鬼洞里,看他晚上还敢不敢睡得那么死。

宝琪孤身一人在那里留了整晚,早出了后因惊吓过度三天没吭声。后来他尿床的毛病还真因此改了,性子也变得比以前稳重许多,但就是特别怕鬼。”

“这种事还是用温和些的办法解决更好。”李明达叹道。

房遗直应和,“所以为这事,尉迟公对他一直有些歉疚,所以自那以后对宝琪偏爱居多,也很纵容他。”

“我就说他养了那么多红颜知己,尉迟公也不管他,原来因当年的事内疚才如此。”

“也不全是,别看宝琪平时风流胡闹,却是个内有分寸的人,他父亲深知他这点。”房遗直解释道。

李明达不解地偏头看房遗直,“莫非你想跟我说,他跟他众多的红颜知己都是清白的?”

“这要问宝琪才清楚,我也没追问过细节。”

李明达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她用手半掩嘴,清眸弯弯如月牙。

“这种细节,你还是不要追问的好。”

“也是。”房遗直也笑了。

二人又闲走了一段距离,李明达时不时地用目光扫视河岸,还是没看到什么特别的线索。不过不能急,慢慢来。

“黄昏下的曲江池,是美的。”

少年的话温温划过。

李明达怔了下,目光从河岸放眼移到河面。日落飞霞,金红光芒穿过屋脊映照在水面上,令盈盈清波闪着光辉。岸边滔滔垂柳更其增添妩媚,若一幅美画,而他们便是有幸置于画中之人。

“是好看。”李明达背着手,心情愉悦地欣赏眼前这番景色,转而看向房遗直,“此等美景在前,你要不要作诗一首?”

房遗直眸光定定地看着李明达,“我眼中的美景,却与贵主所见不同。真作诗出来,可能就扫贵主的兴了。”

“哦?”李明达不解地挑眉,回头看了看附近还有什么特别丑的能让人败兴的景致。

李明达随即发现河对岸有一滩牛屎,而且瞧房遗直刚刚的目光,正好就是往那滩牛屎方向去的。他该不会是对这东西有特别的欣赏?

李明达觉得自己有点恶趣味了,房遗直再癖好特别,好歹是个清隽英俊的人,不至于如此。她很擅长揣摩人心,可以说在这方面还有些造诣,但偏偏房遗直的想法,她真有点的琢磨不透。

“贵主在琢磨什么?”房遗直问。

李明达回神儿,正要回房遗直的话,那厢就传来马蹄声。李明达扭头去看,房遗直也跟着看。但房遗直却还看不到人影,遂猜测李明达该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可是程处弼他们来了?”

“该是如此。”

二人随即往上走,不一会让,果然见程处弼带着一位官员和三十多名侍卫骑马过来。

下了马,二人忙跪地给公主请礼。程处弼随即介绍身边的官员乃是刑部侍郎关洪波,他为李道宗派来协助公主查案之人。

李明达点了头,令他们免礼后,就问程处弼,可将三名目击者召集齐了。

关洪波忙道:“齐了,属下已经命里长将这三人都带到河神庙内候命。”

“河神庙?”李明达随即朝房遗直所指,向对岸看去,在上游很远的地方确有一处小房舍,原来那是河神庙。

李明达随即上了马,带着众人一同前往。

李明达骑马的速度不算快 ,因为她边走便顺便往河边看了看,就在快到河神庙约有三十丈远的地方,有一座八角亭紧挨着曲江池而建。亭内红漆柱子上写满了字迹不同的诗句,有新有旧,甚至有的因为年头久了,字已经看不清了。

李明达闻到了两股很浓的香味,一股是从河神庙来,另一股就是从凉亭的方向。之前在尸房查看道士尸体的时候,李明达闻着香的味道,还没有多加注意。但当下两种味道都冲过来的时候,李明达才能对比发现,两个方向传来的香的味道并不相同。

李明达来不及分辨具体区别在哪儿,她的马已经走到了凉亭前。李明达眼睛朝凉亭内细致一扫,就在栏杆边角处的地缝里果然发现了一些的香灰和碎香段,量很少,看起来像是被清理过。

李明达拉住缰绳,跳下马,走到亭内。亭子有一半处于水中,站在亭子前往外瞧,就可见波光潋滟的河水。亭子边围栏的高度刚刚只到膝盖处,但亭下的河水却并不深,如果两名道士从这里落水,照理说不应该会被淹死。

李明达又检查了一下栏杆,没有新的刮擦痕迹。

“发现什么了?”房遗直也下了马走过来问,程处弼和关洪波也跟着下马过来。

李明达就把她发现尸体衣襟处有被燃香躺过的痕迹,告知了房遗直。

房遗直而后顺着李明达所指,也发现了一些夹在石砖缝里的香灰和碎香段。后者肉眼可见,前者就只有李明达自己能分辨了。

“水不深。”房遗直三字就戳中了矛盾点的关键。

李明达:“我也注意到了。若是从此处落水的话,他们不该会淹死。即便是有坏人想置他们于死地,也该有一些挣扎才对。但看附近河边的草,都没有压过和抓扯的痕迹。看起来他们落水在此之后,似乎没有什么挣扎。”

房遗直略点了下头,然后道:“如果说道士当时手里的确拿了一把正燃着的香,他慌张之下把香按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仍在地上,应该会残留很多才是。但是这凉亭之内,看起来十分干净。若非贵主慧眼,发现了石缝里的碎香段,恐怕没人知道俩道士还来过这里。”

“不觉得很奇怪么,他们在河对岸下游很远的地方,摆放了香案准备做法。又为何拿着点燃的香,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到凉亭之内做什么?”李明达分析其中令人疑惑之处。

房遗直赞许点头,转而去瞧程处弼、左青梅和关洪波,问他们有什么间接。

关洪波见房遗直给自己发言的机会,十分感激,但是这件事他也确实弄不懂,只得说:“蹊跷至极!既然水不深,那二人如何会淹死。若说不是水鬼,那二人后背又有被人踢的痕迹。”

关洪波说罢,忽然有了想法,打一激灵,对李明达等人道:“会不会是二人已经昏迷了,然后被人踢了下去。胖道士当时手拿着点燃的香,他看到坏人之后,慌张之下烫了自己的衣裳。然后被人打晕,踹进了水里。”

“如果是被打晕,那他们身上除了被踹的淤青之外,脖颈或者头部应该还有外伤才是。”左青梅立刻否决了关洪波的说法。

“那有没有可能他衣服上的黑点,是早前不小心弄上去的,后来俩人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晕厥了,被人挪到这里踹了下去。”

“那石缝里的碎香段就没法解释了。既然俩人已经晕厥了,那手里就没必要拿着香。”程处弼忍不住发言道。

“谁说这碎香段一定是那俩道士的,很可能是以前别人留下的。”

“这不是普通的香,有艾草的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该是那两位道士为驱鬼而专用的香。”李明达再闻了闻,十分确认这香与河神庙那边传来的香味不同。

“那就怪了,如果说俩人是清醒着过来,还被人踢下水,这水深只到膝盖的程度,掉下去该是不会死,必定要有所挣扎,可是又没有挣扎。”关洪波想不明白,转即表情惊悚的问大家,难不成他二人是在被踢下水之后,才被水鬼缠上了,索命了?”

关洪波说罢,见到大家都没有提出异议,高兴地拍手道:“一定是这样。”

李明达和房遗直互看一眼,都没有说话。

“还是先问问三名目击证人。”李明达复而上了马,率先骑马到了河神庙。这时候红日已经偏西,在远方的边际落下了半个。

天快黑了。

李明达还未及迈进河神庙,就听到里面有两三人叫嚷着天要黑了,他们要回家,怕谁鬼。

随即就有官差的呵斥声,将这些吵闹的声音压制了下去。

李明达下了马,房遗直和关洪波等人随即也跟了上来。衙差认得关洪波,十分惶恐地进去通报,这边也有人引着诸位贵人进河神庙。

庙内院中央,早已经摆放好了桌案,笔墨纸砚等物,另一侧也有一方小桌,边上站着一位年轻的文书,准备记录目击者的供述。

李明达看眼关洪波,“你倒是布置地齐全。”

“仵作一事,郡王训斥下官们怠慢了,这知错自然要好生改过。”关洪波讪笑道。

李明达没理会他,转而去看站在地中央待命的五名百姓,其中两名目光胆怯,有些畏怕,身边跟着一人搀扶,另一人则实名高大年轻的男子,面色如常,只是略微有些不自在。这倒正常,任哪个百姓见官,都或多或少会有些不自在。

李明达坐了下来,然后看向关洪波示意他来问。

关洪波笑嘻嘻地应承,对李明达恭敬地点头哈腰一通之后,转身就板着脸,呵斥三人老实交代当初所目击的经过。

“前天半夜草民出门小解,听到街上有声响,就扭头循声去瞧,结果就看到一个满头长毛,还带着两只角的凶恶水鬼,手扛着一个大斧头朝草民这边走来,草民吓得尿了裤子,慌张逃回家,就把门锁上了,还有窗户也都闩上了。可是没想到那水鬼会穿墙,走到了草民房外,身影又那么高,这么宽,吓得草民嗷嗷大叫,捂着被闭着眼求他别过来,后来那水鬼就发出唰唰的声音,许久许久之后,终于安静没声了,草民才敢睁眼,这才发现水鬼终于走了。”

第一位描述经过的目击者,精神恍恍惚惚,不过倒也把经过说清楚了。

“草民是打更的,大前日,三更天,草民照例出门敲更,结果拐到村子东边那条街,就直通曲江池那条路,就瞧见从曲江池那边走过来一个十分高大的怪物,头有角,还有毛,对,走路的时候还有咕噜噜的声音,然后我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滩水上,路上前后也都是水……”

第二名描述证词的男子,年纪在三十上下,蓄着山羊胡,边说眼睛里边透露着巨大的恐惧,所以越说嘴越抖。前面的话虽然伴着点呜呜的声响,但还算能听清,可越到后来声音越小,最后只剩下单一的呜呜声,什么都听不清了。

关洪波呵斥他说清楚,那打更的男人就直接下的跪瘫在地上,全身颤抖的呜哇大哭。

他身边搀扶他的是一名妇人,年纪和他相仿,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妻子。

“郎君好容易今日清醒了了些,而今又被吓成这样了,可叫我以后怎么活啊!”妇人见自己的丈夫劝不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大哭起来。

关洪波见情势受不住了,气得不行,要呵斥那撒泼的妇人和打更的男子,被李明达伸手阻止了。

“搀扶他们回去,顺便拿些钱给他请个大夫。大娘你也不必担心,我瞧他就是受惊过度,喝点压惊汤,多陪他两天,身边不要没有人,就会渐渐好了。”李明达温言劝道。

妇人愣了愣,见李明达虽然年轻,但衣着不俗,知道她必定也是一位贵人,最要紧的是她是她所见过所有官府里的人中,最会说话的,其所言就是让人听着心安舒服的。

妇人十分感激,忙给李明达磕头,还主动就自己刚才的撒泼行为赔错。

“没关系,我明白你们的难处。”李明达挥挥手,令侍卫护送他们夫妻回去。

第一个讲经历的中年男子见状,磕磕巴巴表示他也想走,天快黑了,他也怕。

李明达点头允了,随即看向第三位目击者。此人叫付胜,是曲江村子里出了名的力大胆大之人。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有些害怕,不过相较于前两者,他害怕地没那么夸张罢了。

“这位贵人,草民瞧您像是个说话最厉害的大官,草民也想请您做主,早些回家,天真的要黑了,若是那水鬼再出来,草民可不敢保证自己有第二次幸运的机会,保得住自己这条贱命。”付胜顿了顿,就把脖子往后缩。

“好啊,你可以走,但证供必须留下。”

“证供我之前就说过一次了,就用那个就可以了吧。”付胜畏惧的地看一眼李明达,咽了口唾沫。

“早上的不过是草率询问,还不够。”李明达起身,走到付胜身边,问他家在哪儿,带他们过去。

“贵人是、是要去草民家里?”

“你不是怕么,我们就去你家里,一路护送你回家,然后你在家交代,岂不好?”

“好好好。”付胜忙行大礼谢过,然后就依言在前进引路。

李明达等人就跟着他在后面走,李明达一路顺便观察了附近情况。曲江村的宅子都是一个挨着一个,十分紧密。街道四四方方,倒是和长安城各坊的布置差不多。

曲江村就在曲江池边上,与长安城隔了一条河和一堵墙的距离,这地方说是村子,但比一般的村子繁荣很多,也大很多。村里还有很多酒家客栈,都是用来招待平常那些前来曲江池游玩作诗的文人雅士。

付胜的宅子就在村南主干道上左边倒数第三家。宅院不大,三间房,刚好够付胜和他的妻子,小妾以及三个孩子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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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达等人到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已经闭门,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人。大概是因水鬼之说闹得,天还没黑村民们就都早早关门躲灾了。

进门之前,左青梅未免麻烦,特意先带人进去通告,让家中的老小呆在屋里便是,不必出来掺和。

李明达等人就在院中,听付胜讲那晚的经过。

“昨夜草民晚上睡不着,出去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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