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福根

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克莱德：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可能我已经离去。对不起，我的孩子。你要相信，我深深爱着你，爱着你父亲。但是有一件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它现在像梦魇一样缠绕着我。我知道我必须去做，即使这意味着我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也许当我完成这件事情之后，我们三人还能有团聚之日。

我把你托付给了范德尔，他是一个值得托付与信赖的人。跟随他，也保护好自己。我和你约定，最多十年，少则五年，我会回来的。

*爱你的珍。”

是的，珍走了，确切得说，是离家出走。从信里的话判断，也许她是去做一件有可能让老克莱德重新归来的事情，但是让死者归来，克莱德相信，这要么需要极大的代价，要么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说起来，从小时候记事起，珍就一直很神秘，比如她一直包着头巾，有着绯红色的双眼，而且还很沉默寡言。不过珍对于老克莱德、对于他的爱却不是假的，这一点他心里十分清楚。因此，此刻他虽然有些悲伤，却并不难过。

毕竟，范德尔那也是一个好归宿。他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纵然迟暮，却仍有余威。

整理了一下家里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家里本来就十分贫穷，除了几套分别属于幼儿时期、儿童时期、少年时期的衣服外，可以说是身无长物了。

推开门，迎面是散发着难闻恶臭的祖安城，克莱德表示早就习惯了，便动身去找范德尔。

范德尔住的地方在黑巷里深处，一家叫做“福根”的酒馆下面。福根酒馆是祖安地下的商人们探听消息、进行交易、拉帮结派的中心场所，曾经，范德尔就是从这里起家，依靠一双铁拳，打出了祖安地下之“孤狼”的美誉。

可现在这里静悄悄的。克莱德推门进去，看到克莱德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闷酒。酒瓶子摆了一地，他脸也憋得通红，还是一杯接一杯。

“范德尔，珍她……”

范德尔看到克莱德来了，没等他说完，直接一把拉过他来，按在椅子上，给他倒了一杯。

“别……别说了，我知道。陪……陪我喝这一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额、”

看着面前的酒，克莱德都有些无语了，我才七岁啊，这样拉着我喝酒，真的好吗。

“范德尔，别喝了，你醉了。”

“……”

对面这个男人仍然只是一杯接一杯得喝，仿佛今天就是要把自己灌死，不喝到死不罢休。

克莱德不知道的是，范德尔眼里又出现了那些刚刚死去的朋友们。他们挨着自己，一个接一个，一杯接一杯地与他对喝。那些幻觉里的同伴们没有怪罪他，反而是一个个地安慰他，说自己早就做好准备了，早就下定决心了，跟老范一起冲一次人生就无悔了……

范德尔又是一仰头一杯酒下肚，他瞪大了眼睛，两眼充血，脸红得厉害，看着渗人，像是要吃了克莱德似的。

克莱德可不怕他，但是下一秒，范德尔就趴了过去，睡倒在桌子上。嘴里还嘟囔着：“下一次，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