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七煞
不是玩笑么？不是那家伙的恶作剧么？那就是……真的了？
他真的死了？
他真的死了。
其实直觉早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只是她自欺欺人地不愿意相信而已。
唐呦呦忽然觉得很难过，或许在她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这么难过的时刻，她并不想在明杰的面前哭，甚至是根本不想哭，但她的眼泪却完全不受她控制，先是一滴泪从眼中流出，接着是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泪痕爬满了她的脸，她抬起手去擦，却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
明杰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小唐……”
“他是怎么死的？”尽管眼泪在汹涌地流淌着，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平静，这个问题让明杰的神情变得很痛苦：“他是……他是为了救我才……都怪我，是我拖累了他……”
“我不想听这个，”唐呦呦用袖子擦了擦脸，语气淡漠地打断了明杰的自责，“我只想知道，是谁杀了他。”
明杰像是回忆起了不得了的的东西，双眼里满是惊恐：“是妖……一个很强大的妖……”
“妖？”唐呦呦的眉心一跳，“什么妖？！”
明杰刚要说话，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甚至咳出了鲜血，他整个人也沉沉地往后栽去，唐呦呦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也受了很重的伤，连忙搀住他：“你还好吧？”
“……我的头有点晕……”他还未说完就昏死过去，唐呦呦虽然很想知道杀死南黎的到底是什么妖，但还是不得不定下心神，先将明杰送去了医院。
在急救室外等候的时候，她的心绪又变得纷乱起来，尽管她不愿意去回想，但她的大脑还是像一台设置好的放映机一般，那些和他有关的画面走马灯一般一帧帧地滑过她的眼前——那些一起经历过的危险、他在悬崖上不顾生死把自己推开的那一刻、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笑着说“这样也挺好看”的时候……初遇，相识，共处，还有几个小时前的最后一面。
原来，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啊。
她用微微发抖的双手捂住了眼睛，遮住了所有情绪。
之后明杰从急救室里被推出来，医生说他伤的不轻，肋骨骨折了好几根，甚至有一根断骨刺到进了肺里，暂时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之后还有后续手术。
唐呦呦固然为他感到担心，但她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焦躁之情，在重症监护室门外徘徊了许久，好在明杰在麻醉过后终于恢复了意识，主动把她叫到了病房里。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肺部受伤的明杰说起话来一直是断断续续的，但说出的话却让唐呦呦震惊不已，“我不清楚那到底是谁……但我听到他称那妖作‘九尾’……咳咳咳……”
“九尾……九尾妖狐么？”唐呦呦这一惊非同小可，九尾妖狐她和南黎都是打过交道的，只是那时候除了作弄了他们一番之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反而是留下了对他们而言助益良多的睚眦兽。
还是，她那个时候只是假装的？
对！一定是这样！那九尾妖狐本来就心思难料，且道行深不可测，所以南黎才会……唐呦呦很清楚南黎的实力，绝对不相信他会死在等闲之辈的手里，但如果对手是九尾狐妖的话……似乎也并不意外了。
“可是，为什么九尾妖狐要置他于死地？我不明白。”唐呦呦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继续追问道，“那狐妖与他似乎并无恩怨，为什么突然狂性大发……”
“我也不清楚……”明杰面色苍白地看着她，“只听到南黎说那是‘幻境’什么的……那里头的人早就死了……”
“幻境？”唐呦呦绣眉微蹙，“什么幻境？”
“咳咳咳……你知道陈雪峰吗？”
她一怔：“是那个鬼魂……他怎么了？”
“先前他上门求助，说他妹妹被人拘了魂，求南黎救他妹妹一命……之后南黎便跟着他走了……我不放心，也跟了去，结果到了那楼里就被困住了，再然后，那妖就现身了，南黎他不是她的对手……”明杰没有说下去，或许是说不下去了。
唐呦呦也是一阵怔忡，而后忽然问道：“你说他死了，那他的……尸体呢？”
明杰面色一黯，随后垂下头去：“被那妖带走了……对不起，我连他的尸体都保不住……”
“你说什么？！”唐呦呦又惊又怒，“她为什么要带走他的尸身？！”
“我也不知道……”明杰垂下的眼睛里有异样的光芒闪过，“或许，是想得到什么吧……”
“得到什么……”唐呦呦喃喃道，“可他能有什么，连返魂香都已经没有了……”
明杰眨了眨眼，忽然问了一句：“对了，那返魂香……”
“怎么？”唐呦呦抬起眼看着他，明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先前听九尾和南黎对话时提起过它……所以想着，会不会跟那个东西有关。”
“返魂香之前在那艘游轮上的时候就已经燃尽了。”唐呦呦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返魂香，但我们手上已经没有返魂香了。”
“咳咳咳……如果有的话，你会拿去救他么？”明杰掩着嘴一边咳嗽一边问。
唐呦呦又是一怔，随后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背过身去：“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是我多嘴了……”明杰说着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唐呦呦见状，便不想再打扰他：“你好好养伤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说着就要出门去，明杰却叫住了她：“小唐！”
唐呦呦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又听到他的声音传过来：“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也拦不住你……只求你一定，一定要小心！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唐呦呦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走了出去。
明杰看着她的背影，面色变得阴晴不定。
“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
唐呦呦回到住处，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也没有开灯，她现在有点害怕见到平日里那些熟悉的摆设。
她在黑暗中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等到心境终于缓和一些，才移动脚下要去开灯的时候，忽然有个东西从黑暗中窜了出来，抱住了她的腿。
“母亲！”
唐呦呦身体一僵，随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轻轻地落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丫丫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母亲，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父亲呢？”
唐呦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轻地拨开了小姑娘的手，然后去开了灯。
屋子里变得明亮起来，丫丫睁大眼睛望着苍白又憔悴的唐呦呦，敏感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对。
“母亲……”她忍不住又唤了一声，而这一次唐呦呦罕见地没有纠正她的称呼，而是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丫丫忽然就不敢说话了。
唐呦呦静静地凝视了这个凶兽化形的小姑娘许久，一直到她忐忑不安地动来动去，才开口问了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吗？”
小姑娘一呆，显然并不明白这句问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茫然地与唐呦呦对视，而唐呦呦却悄悄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怀疑丫丫，只是……她到底是九尾狐留下来的，她不得不多想。
只是……
“对不起。”丫丫是第一次从被她视作母亲的唐呦呦嘴里听到这个词，以前不管她跟南黎吵了多少次架，也从来没听她说过这个词。
只是以她的年龄心智来说，还无法理解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
“我要出门一趟，可能要出去很久，你……”唐呦呦说到一半忽然被小姑娘生气地打断：“父亲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可他到现在也还没回来！母亲也要这样把丫丫一个人丢在家吗？”
唐呦呦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最后叹气一般地说道：“那好，你跟我一起去吧。”
她说着便去房间里取了胜邪剑，出来的时候看到丫丫站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等着她，她走过去把她抱下来，却注意到桌子上放了几个餐盒，边上还有一张小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