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练功一日不过是过年一个时辰
年后初几日，云心过得还算清闲。
除了初二进宫拜见，初三回过一次段府并无什么大事。觅松习俗初五后才开始亲友走动，直至十五元宵节花灯大放，方把一年的热闹过完。
如今觅松大树将倾，虽然有三皇子同四皇子争锋不断，可形势终究不甚明朗，一些王公官宦世族人家自然是轻易不肯站队，要做得四平八稳，哪边都不得罪方能保着家族屹立不倒。而那些已经或明或暗站到一方的人们，跟着他们主子的意思，对越王府的讨好拉拢更是各自别出心裁。
后来就不行了。
越王府里，自初六起人就如流水一般，走了一筏，又来一批，赶到用膳时分往往才能休息一二。
又有几次老三、老四并其余几位皇姑宗室的宴请不得不去，得空还需再多记各王公官员家女眷的封号，来历，好方便交谈。
云心只忙的连个休息的空隙都没有，趁没人时笑自己。
“以前只说练功最苦，现在才知道，以练功一日不过是过年一个时辰罢了。”
暮雨拿了一盏红枣桂圆燕麦粥来，“先喝点燕麦粥垫垫，一会过了申时又该有人来了。不过，也就这几日的事，今儿已是初九，过了初十想就好些。”
一面回头向着墨清，墨竹二人问，“明日去安国公老王妃处的礼可备好了？姑爷不知去不去，我们几个又无经历，你二人还要多费费心。”
墨清、墨竹两个是初六时候墨痕亲带了过来伺候帮忙的，两人本是影卫同墨痕几个原是一处做暗卫的，后来越王不喜身边丫鬟嘴碎眼杂，才特意在影卫里挑了精神的放在主院里伺候，这几日在云心处很是得力。
“是。”二人皆是影卫的做派，不苟言笑，惜字如金，平日无事便站立一隅，努力让自己毫无存在感，有事则是雷厉风行、转身离去。
“这王府的影卫还真是训练有素。”暮雨瞥一眼在那边埋首吃烤红薯还偏要拉上沉电一起下象棋的惊雷，“咱们这啊，时间久了就显出原形了。“
云心听惊雷唉声叹气的样子就知道，眼前这一局算是快完了，沉电素来是快杀快打，一定让对手片甲不留的性格，惊雷又是初学，想来这局面定是让人不忍直视的。
“你们何必跟着府里的打扮，一色的绿油油的，让人眼睛都晕。”见她们都是府里大丫鬟的打扮，云心抿一口燕麦粥。
“大年下的，不能让别人看着笑话。”暮雨几个不是不识时务的人，这半个多月虽不怎么出门，可大家心里都明白，松京的事远不是一两天可以解决的，自然是少惹人注目的好。
“小姐。”疾风自外面快步流星得进来，带了一丝凉意，确定并无别人后，方才道，“七公子来信了。”
“我看，”展卷凝眸，七师兄的工笔小楷似工艺品一般陈列纸上，许久，云心唇角微弯，
“咱们十五有客会了。”
“这支梅花是七公子让转交小姐的，说是花苞时候采的，嘱咐一定让用朱颜丹磨成粉，日日换水养着。”疾风对花啊草的本身没什么兴趣，一件本很有意趣的事到她嘴里只剩了呆板。
云心笑望她一眼，点头高兴道，“还是七师兄心细，我以为今年见不着这后山的碧梅了。”
霁月山庄地势偏南，近处只山顶上气温低寒，有几株寒梅尚能开花。要想看好的梅花需到后面极高的大致山上，一路坎坷，行上大半日的山路才得上去。可自从她到那里以后，山庄里便时常有人约她同去，或折一两枝别致枝丫与她捎来。
本以为今年见不得那碧梅了，现在猛然看见，当真感慨万千。原来才离开不足一月，霁月山庄的一事一物就已经这样怀念了。
说话间暮雨早拿一个墨晶美人瓶注了水撒上药末，放在床几上。那碧梅一入水中霎时又添几分灵动。
“只七公子来啦？”沉电几步棋收拾好惊雷最后一马一车，棋盘上惊雷的红子只留下一象一士一將尔，气的惊雷满脸绯红，又不敢多言，生怕再没人肯陪自己下棋。
“信中没有提别人，只说师傅出关了，不日亦到。”云心知道些沉电对二师兄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可这感情的事又如何勉强得来。
“七公子来了，二公子肯定跟着啊。”惊雷咬一大口烤红薯，口齿不清道。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你没听见老爷也要过来了，看我不告你的状。”暮雨知惊雷不晓得沉电心思，特意拦住她的话。
“好姐姐。不要嘛，我改就是了。”惊雷不谙世故，以为暮雨真要告她的状，忙揪着暮雨衣袖央求。
倒是疾风恍惚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她素来不大明白这些事情，此时听来尤为震惊，敛眉低声继续道，“滇伯接到消息声称是皇后娘娘的人要在十五花灯夜相见。”
“哦，倒是奇事，咱们四处寻找不见，她们自己反而送上门来。”
“可能是阖宫欢宴的事情惊了一些人，消息并非出自我门，具体来源滇伯不肯相告，只说故人有托，但请小姐斟酌。”
“可说了什么地方？”
“没有，我有心查一查。”
“人暗我明，”云心沉吟半晌，“滇伯是多年的老人，有些以前的关系也正常，他既然明言不能相告，我也该用人不疑。”
“那小姐的意思？”
“去，正月十五、灯市，好时节、好地方。”
“料想小姐也是这般想法，但滇伯此举不妥。”疾风心里対滇伯有所不满，一人不事二主是最要紧的事情，这个滇伯该不会……
“我心里有数。”云心淡淡道。
听闻此言，疾风盯着拨弄香灰的沉电一会儿，转而又去绣案上刺剩下的大半副图案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云心半倚着满絮白芷香梅的夹纱镂空靠背，白芷伴着梅香淡淡传来，好像山庄里冬季的味道。
“回王妃，许管家说巳时王爷就承召入宫了，至今尚未回来，墨竹已留在那边等消息，一有信回来就来回禀王妃。”墨清回来时，云心正披了缠枝莲纹的绒花色缂丝帔子，准备往内院正堂宣澄阁接待来访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