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岁的魂尊

“我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现在不舍，以后也要离开。”煜华轻声又快速地说完，仿佛多吐出一缕气息，身子就会多煎熬一倍。

墨君澜忽地笑了一下，把头别向一边：“你舍得，我舍不得，我是历经诸多事，看淡羁绊的上神，但不是一个没心没肝的魔物，我不愿看见一尊耀眼的上神就此陨落，他不但是这世间弱者的救赎，也是我的朋友……煜华，你到底……你到底怎么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煜华缓缓地闭上双目，眼前是一片猩红，慢慢地，开始浮现出一个淡紫色的身影，她笼着一袭白光，明媚地朝他奔来。

女孩说，他的力量来源于火，所以她要常着紫衫，希望可以做他身边的一簇小小火苗，而他则换上了一身白袍，希望可以融入那一方温泉之中。五十万年前，昆仑山里的那一面，注定了他们会永生永世地纠缠在一起。世人常道，水火不相容，是水火本不就相容，还是他们观到了现象便以为认识到了实质？或许在这二者拥抱彼此那一刻，并非是消亡而是永生呢？

五十万年前的那一次分别叫他肝肠寸断，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他因此生出半颗魔心来。

他不清楚这些年是怎么过来，有时候会清醒一段日子，更多时候是躺在昆仑山中的无望江底沉睡着，梦做得也并不踏实，许是寒水刺骨，身上的痛一直没消停过，让梦中的场景总是回到那一日的绝望之中。后来他便四处搜寻丹药，让梦境固定在认识女孩以及和她相爱的那段时间之间，来来回回，周而复始，沉溺其中，丝毫不觉乏味。

他早该了结自己，却又一直小小地期盼着，抱着那一丁点儿缥缈的幻想摇摇晃晃地走着，走着，像一个行走在沙漠中快要渴死，却又不甘心的人。应是那半颗魔心作祟，叫他怎么都不肯放过自己，偏执至此。

当他终于见到女孩的那一刻，他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那一日，他头一次感到麻木的心脏有了感觉，即便是痛，他也笑着承受。他该牢牢抓紧她，不许她离开自己半步的；他该不顾一切地将她压着，看着她在身下哭泣讨饶也绝不心软一下的；他该绑着她，即便是死，燃成灰烬也绝不松开手的……但是他没有放任自己这么做，神与魔最大的区别是，他们有爱，并且懂得克制，这是女孩曾经教会他的道理。

他不能，也不许自己坠入魔道。

崆池内的焢燔剑感受到召唤，飞快地出现在空中，又按照主人的吩咐移到墨君澜的身边。

“倘若我成魔了，你便不会想拥有我这么一个朋友了。”

“动手罢，别忘了你的家族是如何落败，你的父母又是谁杀死的。”煜华每说一句都要喘上一口气。

墨君澜直起身，颤抖地握住剑柄。

“就当是帮我最后一个忙，结束……我的痛苦。”煜华睁开双眸，不再看向北处的天空，而是低着头，半阖着眼。

苍白的脸颊上有一滴温热的液体划过，墨君澜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提起剑，焢燔剑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危险，嗡嗡鸣叫着想要挣脱，墨君澜单手一抹，以血开剑。

暮色浓郁的树林里猛地迸发强烈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