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极北之地

话说煜华刚出大牢，雨倾就忍不住挣扎起来。

“上神，我没事，您还是先将我放下来吧。”她看见煜华的额角隐隐有些冷汗，还以为是自己这段胡吃海喝长胖了，羞愧之感登时涌上脸庞。

然而煜华没有给她半分体恤他的机会，反而收紧了臂弯，温声命令道：“乖，别动。”

这是典型的有福不知享。烨然背着比自己要高出半个头的境怜，费力地朝前挪着，苦着脸道：“为什么倒霉的是我？”

桐玉在一边欢快地迈着步子：“背个人都背不动，看来‘然猪头’这个称呼不是白叫的，人如其名，好吃懒做。”

这二人是一会不掐架就不舒坦。介于自己的确是几人中最幸运的那位，雨倾自觉地闭上了嘴。

行至住所，煜华弯腰将怀里的人放到椅上。刚直起身子，忽然一阵晕眩感传来，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到雨倾肩上。

“上神，你受伤了？”

细心如雨倾，一下便看出了端倪，想起他方才实实地接下槐屿的一掌，她不由地担忧起来。原本煜华他当然可以毫不费力地抵挡老妖怪的袭击，可上次怪疾复发，他渡了那么多仙力给她，恐怕对他是有些影响的。

煜华轻笑一声，挑起她耳边的一缕发细细地把玩着，目光含着狡黠：“怎么，本君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堪一击么？”

这是什么话，雨倾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当然了，煜华八成又在逗她，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露出贝齿，眨了眨眼：“哼，那你敢不敢让墨上神把一把脉？”

已替境怜诊完脉的墨君澜闻声走了过来：“看你的脸色的确不大好，我瞧瞧。”说着，他伸手欲摸脉，煜华却拂袖往旁边挪了一步，薄唇微抿，声音透着不悦：“我没事，不必多此一举。”

雨倾微愣，她从来没见过煜华如此不耐烦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煜华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虽然与他相识不算久，可是她以为，那张平日里或温和或平静的脸上，是断然不会露出这般明显的情绪的。

雨倾拈起他袖袍的一角，小心翼翼地仰头看他。

煜华轻叹一声，拉起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抱歉，吓着你了？”

雨倾如实地点了点头，顿了下，又立刻摆了摆手：“没有……是我太不懂事，惹您不高兴了。”她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需要俯首认错来换取好日子的时候。

煜华伸手将她的脑袋拥入怀中：“傻瓜，这不是你的错。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任性，我不会生气，反而——”说到这，他俯身贴近她的耳朵，道：“喜不自胜。”

这一系列小动作做完，怀里的身子如所愿般地颤了颤，伸手将他搂紧。煜华轻笑，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发顶，任凭左边胸膛里的东西四处蔓延，疯狂叫嚣。

墨君澜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说起来，方才煜华的反应着实也让他惊了一惊。诚然，他和煜华相识几十万年里，见过他许多模样，平静的，愉悦的，发疯的，颓废的……他就像一方青石，见证了一对相爱之人从芙蓉并蒂到阴阳相隔，又眼睁睁看着活着的这位陷入癫狂，幽怨生根，受尽苦楚。

而正因为知晓这一切，他才更加明白煜华的情绪变化是个什么前兆。思及此，墨君澜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来，留给这对苦命鸳鸯的时间不多了。

他适当地回避了一会，等他们温存好了才又道：“方才我探脉发现，境怜应当是受了刺激，又被人打伤，才成了这副样子。”

雨倾从煜华怀中探出头来：“定是那妖……王下的毒手。”

煜华挑眉：“倾儿，你好像对他的意见很大？”

雨倾嗤笑一声，轻哼道：“看他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上神你们可不要觉得他此番是好心肠，要我说，既然他们寻到了境怜神君就一定会告诉我们，因为他们害怕，万一你们发现境怜神君被其实早就被找到了，那可就不得了了。与其那时候说不清倒不如主动告知，但至于当时发现神君时，他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他毫发无伤，但由于知晓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妖王不敢让一尊神死在妖族，于是只能把他弄疯了。”

这一番话结结实实把一旁的桐烨二人震慑住了，烨然摸着下巴，“啧”了一声，道：“同样是女人，心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说着，还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人。

桐玉的脸颊立刻便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来，手自然地掐上了那条碍眼的长臂上：“因为啊，姑奶奶我从前没教导好你，导致你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雨倾捂着额角，假装没看见那对冤家。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可以想到这么多，只是近来灵台颇为清明，看人看事都清晰明朗了许多。

煜华的眸光闪了闪，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说得不错。可是——”

“这应该不是你看他不顺眼的理由罢？”

雨倾撇过脑袋，不敢看他的眼睛。这的确不是她看不惯那老妖怪的最重要的理由，老妖怪喜欢煜华才是她讨厌他的重点。以前，她没有什么是不能被别人共用的，衣物，首饰，甚至是她的性命。可自从遇见了煜华，一切都变了，她好像重新换了一个人生，而这段人生里，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唯有煜华，谁都不能碰，惦记一下都不行。

当然，这些都是她内心深处的小秘密，是她的欲望和私心。虽然她和煜华已经互相坦明了心意，可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万一上神听后被吓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