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捡了个小女孩
他们都默契地没去碰那杯茶,慕容翎道:“在下孤剑宗慕容翎,阁下气度不凡,不知是哪个门派的道友,来枕青江所为何事?”
燕洄摸了摸趴在他怀里的狐狸:“逍遥派燕洄,只是来此地看看。”
他没说错,掌门的原话的确是“你再去看看”。
慕容翎一喜:“您就是逍遥派那位常年闭关的虚蘅长老?晚辈慕容翎,刚刚是晚辈失礼了!虚蘅长老也是来调查枕青江失踪人口事件的?”
燕洄:不是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吗,怎么听上去也没那么不起眼?
绒绒:就是跟其他大宗来比较啦!逍遥派弟子少当然规模没其他宗门大了,但是逍遥派的掌门和几个长老大家还是知道的!
本来燕洄不打算久留,说看看就只是看看而已,但想到现在的慕容翎看着靠谱,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再出现被剧情控制然后一系列不靠谱的措施,燕洄想了想,道:“尽量少看看。”
他不是很想打工,他还是想能早点回去就早回去带元渺上山然后躺平。
看出来了燕洄能少管就不多管的意思,慕容翎的态度不变,带着笑意道:“那前辈有看出此地有什么异常吗?”
燕洄想了想措辞:“人异常少。”
不只是人,连房子都少,不少房子甚至只剩下几面断墙残垣,黄沙漫漫,看着异常荒芜。
慕容翎奇怪道:“就算近两年枕青江的百姓都搬走了,也不该荒凉成这样才对,完好的房子都没剩几间。”
发现慕容翎有比他多的情报,燕洄:“怎么说?”
慕容翎惊讶道:“仙尊不知道吗?虽说近几年枕青江因'闻歌杀人'传出了不歌江之名,但枕青江二十年前也确不叫枕青江,此江往东就是惊鹊城,所以叫惊鹊江。”
故事刚起了个头,燕洄便疑惑道:“明明离滏城更近,为何不叫滏江?”
慕容翎卡住了,他难为情道:“晚辈是去年才入的孤剑宗,听闻滏城似乎是近几年才出现的,历史远没有惊鹊城悠久,甚至还有资历老一些的人说根本没听说过滏城这个地方。”
这倒是奇了,城镇由乡村发展而来,照这说法,倒是直接跳过了村和镇,突然出现了座城?且按理来说这条江近几年既然一直出事,又怎会有人在此处建城?
燕洄思索着,慕容翎就继续对他讲述修真界的陈年往事:“前几年有位在修真界很有名的女修,名为黎枕青,性情直爽,锄强扶弱,修为也是修真界前几的存在,被她帮扶过的百姓有许多,而她最有名的事迹,便是同浪抢命。”
这里的“浪”就是惊鹊江。
惊鹊江有一年涝灾严重,不仅庄稼收成被毁,屋子也被冲坏了一半,唯一庆幸的是这一带百姓在这儿住了半辈子,大多都会水,少数不会水的也能被会水的护着。
为什么是“抢命”?因为潮水涨势不停,即将殃及附近的惊鹊城,惊鹊城本就因惊鹊江流民逃窜进城忙的焦头烂额,发现这个趋势时,水都快涨到城门口了。
惊鹊城的人不同惊鹊江人人会水,附近的宗门都看得出来这是个烫手山芋,二十年前的孤剑宗也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小门派,当时管辖这一带的大宗是个缩头乌龟,装的眼盲心瞎,到最后,来这儿相助的只有黎枕青和与她交好的几个修士。
潮水抵御了十天十夜,即便修士辟谷,灵力的损耗也是不可估计的,身边的好友一茬换了一茬,唯独黎枕青一直守在城门口,灵力即将耗尽就靠丹药吊着,硬生生撑了十天十夜。
别人不知道她这么拼命做什么,只有那三五个好友知道:“惊鹊镇是她的家乡。”
知道了这个原因,潮退后黎枕青跟各方势力交涉重建惊鹊江旁的小镇都有了解释。
只是好友看着黎枕青的眼神都透着心疼:潮退后,因灵力透支过度,黎枕青的修为不仅退了好几个境界,此后也没有精进的可能。
黎枕青本人倒是心态好,或许后果她自己在那十天里都想的差不多了,天之娇女跌落尘埃也冲着别人笑,还会安抚别的家园被毁的流民,似乎完全忘记了她不止家园被毁,这些年的修为也半数都付之一炬。
于是后来,惊鹊江的人感念黎枕青的恩情,便将惊鹊江改成了枕青江。
后来黎枕青便销声匿迹,有人说她嫁了人,有人说她入了人间界江湖,成了剑客,也有人说她回到了惊鹊镇,隐姓埋名继续生活。
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哪些真的哪些假的,便就听到的版本偶尔聊聊。
慕容翎:“我师尊是当年黎前辈的好友之一,但当年也只剩下了几封书信交往,后来黎前辈音讯全无,他也没再收到师尊的消息。”
他正欲多说,卖茶女突然把一碗茶硄的一声掷在桌子上,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随后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慕容翎带过来的弟子有一个脾气暴躁的忍不住了:“你这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净发脾气……”
话音未落,慕容翎把他按在了座位上,摇了摇头,然后对卖茶女道:“可是在下一行人不知哪处得罪了姑娘?”
卖茶女冷哼一声,嘴上说了句“仙师怎么会有得罪凡人的
地方”,眼睛狠剜了燕洄一记眼刀。
燕洄:?
那个脾气暴躁的弟子叫穆行川,见状,上下打量了燕洄两眼,恍然道:“你就是滏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欺压了凡人的修士?”
逍遥派到底是个小门派,慕容翎知道是因为他是孤剑宗首席弟子,无论大小门派他即便没打过交道,长老和掌门的名字也习惯去记上几遍以防日后遇见至少能打声招呼,其他的小弟子就不知道了,他见慕容翎对燕洄温和有礼也只当是大师兄对谁都有礼貌,至于虚蘅长老……大小门派这么多,长老更是数不胜数,虚蘅长老在修真界确实没有多少名头,估计也是个无名小门派的无名长老。
所以穆行川对燕洄的态度谈不上轻视,但也算不上恭敬:“不过一天滏城关于你的传言就传了个遍,你干什么欺压凡人的勾当了?”
燕洄想了想,认真道:“其实我是被欺压的那一方你信吗?”
穆行川:“?”
你一个修士,还是长老,被凡人欺压?
三脸不信,燕洄没多说,把事情和滏城的传闻简单说了一下,慕容翎惭愧道:“这么说来,是在下给长老添麻烦了。”
燕洄摇头:“无妨,本就是那个人想碰瓷我,有没有你们之前那一出都一样。”
看慕容翎之前打架的阵仗,燕洄:“你们来调查枕青江,不知道滏城‘三言杀一人’的传闻吗?”
慕容翎:“实不相瞒,在前辈告知我们之前……宗门关于这事的卷宗的确没说到这些。”
这倒是奇了。
孤剑宗属于东垣第一宗门,滏城沸沸扬扬几乎人人都知道的传闻,孤剑宗的相关卷宗居然只字未提。
慕容翎摩挲着杯子,还想问些什么,突然听到一阵歌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
慕容翎眉头一皱,抬头问:“你们有没有听到……”
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眸微睁。
漫漫黄沙逐渐包围他,刚刚还在他身边的两个弟子和燕洄,包括整个茶肆和那个卖茶女都消失了,黄沙迫使他往不歌江中间走,他欲施术破了迷人眼的沙子,却发现浑身灵脉似乎被阻隔了一般,灵力无法调动半分。
黄沙裹挟着他,朝波涛汹涌的不歌江水中去。
燕洄只眨了下眼,慕容翎、茶肆和卖茶女就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穆行川和他大眼瞪小眼:“什么情况?师兄他们呢?”
耳边还能听到有人在唱蒹葭,燕洄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声源在哪个方向。
他摘下纱笠,叹道:“进幻境了,你会破幻境吗?”
穆行川摇头:“师兄倒是会。”
燕洄:“师弟会吗?”
穆行川:“……”
逗完人,燕洄浅笑着观察周围的环境。
环境跟刚才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少了个茶肆,然后沙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沙子涌过来的时候,燕洄没用灵力,试着直接穿过沙子,代价是手被划了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一边的穆行川见了嚷道:“喂!幻境里的东西不要乱碰不知道吗?”
他把一个小瓷瓶丢过来:“这丹药能疗外伤,你先吃了,幻术我在宗门学过一些,先试试……”
话音未落,他的神情浮现震惊:“我的灵力用不了了!”
穆行川一转头,就见到燕洄用传讯玉牌给宗门传讯。
而传讯介质,用的是灵力。
穆行川:“……为什么你还能用灵力?”
茶大家都喝了,幻境也是大家都进了的,除非这个幻境是面前这个人设的,否则他怎么可能还能用灵力?
面对他愈发警惕的神情,燕洄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可能发货厂家不一样?”
穆行川:“?”
绒绒也不解:“宿主,我给你设定的修为值是按照这个世界的灵力运转体系来设定的,也就是说别的修士要是用不了灵力了,相同条件下你应该也用不了灵力呀。”
燕洄笑了笑:“我也没说我用的是你设定的修为呀。”
绒绒不解,绒绒思索,绒绒震惊:“宿主你……本来就有修为?”
怎么可能?
宿主那个世界不是科学至上的世界吗?
怎么可能有修为?!
想到宿主之前跟傅玄打架时的轻松模样,绒绒的尾巴抖了抖。
它好像……背调出岔子了。
……
燕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物种,或者说他都不能算是物种。
他生于鸿蒙,彼时连天地都是混沌一体,每个世界都会有属于它们自己的天道法则,他见证了天地初开,见证了时代更迭,也曾在数道惊雷中见证了与他一样的人消弭于天地。
天道有自己的运行规则,而规则运行更完善的高维空间或许就会孕育出他这样的天道维系者,类似于世界末日的时候修复“末日”这种世界bug。
维系者身上的力量与所谓的修为有些相似,但因为是个小说世界,运行规则远没有燕洄自己的
世界规则要完善,因此这个世界非但没有天道维系者,连力量可承受阈值也比燕洄那个世界要低上许多。
换言之,燕洄是高级天道的维系者,力量可比拟高级天道,这也是他在这个低级世界使用力量要收着的原因。
用力用猛了,世界容易崩。
而或许是力量的来源不同,如今别的修士修为尽失,而燕洄不仅这儿碰碰那儿看看还能用传讯玉牌给人通风报信。
所以,“别的修士”此时对燕洄怒目圆睁:“什么发货厂家?这幻境是不是你搞的鬼?!”
燕洄静静地看着这位毛毛躁躁的朋友:“我与你们一样,只是来看看枕青江的,在滏城中我被骂的多惨你不是知道吗?正巧,现在看样子恰如那传闻所说,你与我一道,不也能查一查人口失踪案?”
穆行川眼底的警惕渐消:“你不是长老吗?我师兄都会破幻境,你不会?”
燕洄羞赧一笑:“初来乍到,我还真不会。”
虽然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会学一点,但两个世界的修炼体系有区别,更别说现在这个跟原世界完全不一样的幻术了。
而他来这么几天也没去学这个世界的幻术符箓这些新奇东西。
这个世界的幻术必定是根据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形成的,这个幻境却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常规幻术,虽然无法让燕洄灵力暂失,但也确确实实将他困在了幻境中。
穆行川:“……”
穆行川:“果然是小门派的长老。”
言语间,他们已经被黄沙裹挟着往枕青江水中走,随着他们的靠近,水自动往两边分开,他们则被黄沙推着往水中走,在他们身后,水又渐渐合为一体。
入水后,穆行川发现他在水中像是身处一个奇异的空间,竟然能在水下呼吸。
穆行川:“莫非那些人不一定是淹死的?死因另有其他?”
可不应该啊,仵作检验过商队那几具尸体,的的确确是溺死的啊。
燕洄:“既是幻境,便是背后有人闹鬼,对方在我们死前还要给我们弄出这么个幻境,你觉得他是想干什么?”
穆行川想了想:“折磨我们?”
燕洄摸了摸狐狸:“说不准是考验呢。”
穆行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就是考验了?
在水中本应该踩不到实地,两人却如履平地般,周围水波变幻,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家客栈。
正是他们昨天看到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