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即将崩溃的防线
听到炮声响起，耿璇连忙说道：“陛下，城墙上危险，请暂避吧？”
轻轻摆了摆手，朱允熥淡淡说道：“不必了，你去指挥战斗吧……我要为将士们击鼓助威！”
耿璇知道皇帝的心志坚定，他也不在劝说，向朱允熥抱拳之后便匆匆去营寨里发号施令了。
朱允熥拿起鼓槌，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战鼓声中，明军的火炮轰轰轰响起，炮弹接二连三的朝着燕军阵列飞去。
以往明军的炮弹都是实心金属球，如果打在密集的人群中，会造成好几个人的伤亡。
但这种实心炮弹如果是打在空地上，就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所以燕军的火炮都是用来攻城的——实心炮弹不断打在城墙上，便能让城墙轰然倒塌。
可是明军发射的那些圆炮弹一落地，就轰的一声，朝四面八方炸开。
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无数铁珠和金属碎片朝着燕军飞去。
同时还有火光和气浪朝人群中扩散开来。
每一发炮弹落在地上的时候，都会炸死炸伤十多个燕军。
一名燕军将领惊讶的瞪大眼睛：“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威力这么大？”
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事实上，就算是聪明睿智的姚广孝，也不知道为什么明军的火炮变成了这种情况。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朱棣脸色冷峻，他向自己的亲兵队长说道：“牛福，去，带人巡逻战
场！若有畏惧不前或临阵退缩者，斩！”
牛福答应一声，带着数十个骑兵飞驰而去。
朱棣转头看了姚广孝一眼，心想这恶毒和尚的推算果然没错啊。
这一战，燕军必然伤亡极大。
姚广孝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此新奇的武器，看来明军之中是来了什么能工巧匠，呵呵，可惜时间尚短，此人就算善于改造炮弹，一时半会也无法造出太多的新式炮弹。”
果然不出姚广孝的预料，片刻之后，明军的炮火渐渐稀疏下来。
燕军拿着各种盾牌和攻城武器，缓缓靠近了城墙下的营寨。
天空中箭矢乱飞，地面上火枪轰鸣，打得极为激烈。
耿璇安排好了士兵们的作战，他再次来到城墙上：“陛下，这里危险，您还是回去吧？”
见自己的准岳父胆战心惊的样子，朱允熥无奈的点点头下了城墙。
攻城战中，城墙的内侧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明军在城墙的内侧根脚下安排了弹药仓库、治疗帐篷等设施。
朱允熥缓缓走下城墙，只见密密麻麻的一排将士遗体摆在那儿。
尸体的表面上盖着一层草席，或者仅仅用破布遮住了死者的脸。
这数百具尸体忽然出现在眼前，让朱允熥长叹一声。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可是真要做到，该是如何的铁石心肠！
除了数百遗体之外，军医们还在救治那些受伤的士
兵。
明军中枪、中箭的人足有两百多人，轻重伤员痛得哀嚎哭泣。
朱允熥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幕，连忙快步离开了城墙脚下。
回到皇宫之后，朱允熥把徐辉祖和铁铉全都叫来。
“你们跟我说句实在话！”朱允熥板着脸问道：“照现在的情况，南京城还能坚守多长时间？”
徐辉祖和铁铉这两位大将，不但忠心，而且善于防御。
两位将军对望一眼，徐辉祖沉声说道：“启奏陛下，末将预测，南京城最多能守住八天。”
铁铣更加悲观一些：“陛下，微臣认为，还能守五天……五天之后，随时可能全军崩溃！”
朱允熥缓缓点点头。
徐辉祖的估计，是建立在最好、最乐观的推测之上。
而城内的主要守军是淮安军——作为淮安军的主将，铁铉自然最明白士兵的情况。
战争中，士兵的伤亡到达五成，便算是极限了。
朱允熥起身，他背着手，在宫殿内缓缓踱步。
这场南京攻防战，除了最开始的三天比较安全之外，到后面可就是步步惊心了。
随着战线的拉扯，士兵的伤亡和疲劳，整个防线也就随时可能崩溃。
徐辉祖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末将不敢欺瞒陛下，末将认为，陛下还是应该早做打算。”
朱允熥微微一笑：“怎么？徐大将军想劝我离开南京？”
徐辉祖单膝跪倒：“陛下！末将一心
为国、绝不退缩，若陛下执意留在南京，末将愿意为陛下血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嘁，你就这么悲观？”朱允熥笑着将徐辉祖扶起来：“什么血战到底，你这是存心不想赢了？”
“谁说咱们就一定会输？”
“老子不但要赢，而且要让燕军一败涂地！”
“哼，朱棣这老家伙欺负我兵少，想要跟我硬碰硬，一换一，老子偏不让他如愿以偿！”
徐辉祖和铁铉面面
相觑，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如此自信。
燕军善攻，而且不畏伤亡。
像这样硬碰硬的打下去，明军绝对无法取胜。
朱允熥拍了拍手。
宫殿外面脚步细碎，徐妙玉和几个工匠一起，抬着个模型走了进来。
徐妙玉将模型放在桌上，然后低头退下。
徐辉祖已经没时间关心这个小妹了，他快步走到模型边上，失声惊呼道：“这~这是南京城！”
没错，这是南京城的模型。
木质的模型有三张方桌的大小，上面栩栩如生的雕刻出南京附近的城池防御、街区分布、江河地形。
在木模型的上面，还有红蓝颜色的小小兵将人偶，标注了双方的兵力分布和动向。
朱允熥指着东门说道：“我在东门计算了一下，燕军在东门正面有三十多门火炮，不停轰击的话，一天一夜之后，城墙会出现缺口……两天之内，城墙会崩塌。”
徐辉祖焦急的说道：“陛下，
情况危急，今晚我带人出城，彻底摧毁敌军的火炮！”
“老徐你是不是傻？”朱允熥翻了个白眼说道：“朱棣诡计多端，而且兵多将广，你出城去袭击他的炮阵，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等徐辉祖说话，朱允熥就提前开口：“别跟我说什么‘死而后已’之类的废话！我要你活着，陪我一起见证大明的威服四海！”
朱允熥用手指着东门：“现在燕军猛攻东门，我估计猛攻两天两夜之后，燕军会突然在南门发起偷袭！镇守南门的刘刚烈虽然勇猛，但手下没多少精兵，而且两天两夜之后，刘刚烈手下的士兵也被抽调了很多。”
“所以，第三天头上，南门必定失守！”
“到时候，我军东门和南门同时告急，只能仓皇逃窜。”
“届时朱棣肯定会派一支骑兵沿江而上，在我们登船逃命的时候发起突袭！”
“嘿嘿，到时候我朱允熥小命休矣！”
仅仅是听着朱允熥推测，徐辉祖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徐辉祖再次跪下，向朱允熥颤声说道：“陛下，事不可为，末将愿意断后！请陛下尽快登船离开！”
铁铉看着朱允熥淡定自若的表情，他低声问道：“陛下，你应该有应对之策吧？”
朱允熥微微一笑，他拿起墙角的烛台，将烛火丢在木模型上。
滚烫的蜡油与火焰一下子弥漫开来，精美的木模型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