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变化
三天后，宋时晏在我午休的时候来公司找我，他从远处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闯入我的视线。
他脸上流露出的神色沉默而悲哀，像是遭遇了什么突如其来，不测的事情。
他眉头紧皱，全身绷紧，仿佛在隐忍着某种不能言说的痛苦。
“宋时宴，你怎么了，咱们是朋友，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我满脸担忧地望着他，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脸色阴沉的他，此刻坐在椅子上，他的双手交握在身前，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突出泛白。
他垂下头，嗓音低沉沙哑的说道：“林瑶，我姥爷可能快不行了，他目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就是我的婚事，我想请你帮个忙，陪我演个戏，冒充一下我的女朋友，好让他可以走的安心。”
听他说完，我心头一紧，宋时晏是跟姥姥姥爷长大的，姥姥没了，只剩了姥爷，现在姥爷又病得这样严重，他心里该有多痛苦难受。
我俯下身，轻拍他后背，安慰地说道：“别难过，我答应你，我这就去请假，然后跟你一起去看姥爷。”
我看着他的脸，对他充满了心疼，我的眼眶渐渐发红，我下意识地别过头去。
他听我说完，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空洞地点了点头。
我很快跟公司请好了假，他开着车带我去了云城的一家私立医院。
到了医院，我跟在他身后进了病房。
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宋时晏的姥爷，他全身都插满了管子，带着呼吸机。他看上去十分瘦弱，面容倦怠苍白，虽是满头银发，但是头发梳理得很仔细，没有一丝凌乱，说明被人照顾得很好。
松垮老态的眼皮微微闭合着，他的嘴唇干裂而发白，偶尔蠕动一下，发出痛苦微弱的呻吟声，他的全身不断颤抖，胸膛忽起忽落，仅剩急促微弱的呼吸声。
我看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感到难过。看得出来他已经进入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随时可能会离开。
宋时晏走上他跟前，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姥爷，我带我女朋友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她，是不是像姥姥年轻时一样漂亮。”
我看到他忽地用力睁开了眼睛，我赶忙凑到他跟前，忍住眼泪，冲他挤出灿烂的笑容，温柔地说道：“姥爷，我叫林瑶，是宋时晏的女朋友，我们俩会一直好好的，你放心。”
他那双浑浊无力的眼睛吃力地盯着我看，然后他努力勾起嘴角冲着我笑了笑，他的嘴巴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喃喃声，我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我只好用自己的猜测，凑到他耳边回应他：“姥爷，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宋时晏的，会让他幸福开心，不会丢下他一个人，您放心吧。”
他听我说完，脸上一副慈祥满意的模样，滚动的喉咙里发出一丝含糊不清的声音，他还在费力地说着什么，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宋时晏眼眶微红，眼角闪着细碎的泪珠，他握紧姥爷的手，冲他温柔地说道：“姥爷，林瑶既漂亮又善良，以后我们会结婚，会生孩子，会过像您和姥姥那样的好日子，您放心吧。”
姥爷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他颤颤巍巍地抬起他那青筋暴起的手，想要摸一摸宋时晏的脸颊。
可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脸，他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紧缩，他的手很快地垂了下去，再也不能触摸到任何东西。
心电监测仪瞬间变成一条直线，随后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姥爷停止了呼吸，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我看到宋时晏顿时全身一震，然后猛然间爆发出撕肝裂胆的哭声，他把头紧紧地埋在床上，悲痛欲绝地哭了起来。
我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我看着他悲痛的样子，哭声遍布这个空旷的房间，我没有走过去安慰他，或许这个时候，释放，宣泄对他才是最好的良药。
这时医生和护士跑了进来，确认姥爷已经去世了，再无抢救的意义。护士在他身上盖好了白布，把他推去了太平间。
他就这样待在原地，哭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他用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他随即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努力地调整好情绪。
然后他那双猩红湿润的眼睛充满哀伤地看着我，他冲我柔和的说道：“林瑶，在这个世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以后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是否理解，你都要记得我不会害你。”
我走上他跟前，冲他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回抱我，下巴埋进我的颈窝，手臂力道逐渐加重，恨不能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
我们就这样抱着，彼此沉默无语。我知道此刻陪在他身边就好，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要想重新振作起来，只能靠自己。
……
当天宋时晏安排好了姥爷的后事，我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冲着宋时晏走了过来，他板着脸，面露威严。
我看到宋时晏看到他，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他目光低沉，嘴角绷直，我暗自想到，这应该是宋时晏的爸爸，宋居寒。
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扭
打在一起。
我看到宋时晏脸上带着极重的戾气，仿佛要吃人，他用力地往对方脸上揍了一拳，而后用膝盖抵住他的肚子，力道极重。
那个男人也不甘示弱，反手就挥了一拳打在宋时晏的脸上，他的嘴角瞬时流了血出来，两个人拳打脚踢地滚在一起。直到我叫来了好几个医生才把他们俩拽开。
那个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冲宋时晏说道：“我从此以后，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就当你死了。”
说完宋居寒站起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我看到宋时晏涨红了脸，青筋暴起，我从未看到他发如此大的火，他的样子十分恐怖，拳头紧握，像是极力忍耐压抑着什么。
……
宋居寒并没有出席姥爷的葬礼，自从我在姥爷的追悼会上见过宋时晏以后，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这段时间他并没有联系过我。
直到那天我在电视新闻上看到宋氏集团执行总裁宋居寒，因投资项目决策失误而导致公司面临清算破产的新闻，我身形一怔，赶忙给宋时晏打去了电话。
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我给他发信息，他也没回复。
于是我跑去医院找他，护士告诉我他请了一个月的事假，已经很久没有来医院上班了。
我后来再看到他，是在薛明启的家里。
那天薛明启邀请我去他家里吃饭，我坐着他的车到了薛宅以后，一进屋就看到他和薛梦宁正坐在沙发上陪周姨聊天。
薛梦宁半张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右手挽着他的胳膊，动作亲昵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