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梦魇
听雨轩。
清冷的月光借着窗口轻抚在小榻上睡的似乎并不安稳之人身上，一袭白色纱裙隐隐绰绰，微风徐徐夜晚的凉意来袭。
井菱将毯子拿起轻盖在她身上，动作却是一顿。
叶书蝶猛地惊醒起身，额头上冒起一层冷汗，周身的杀意尽显，注视着眼前愣怔的井菱，眨眼间压住了情绪，闭上了眼中的幽深，纤细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梦中的慌意淡淡散去。
井菱挛缩手中的毯子，放缓轻盖在她身上，那一抹惊吓也随着被掩盖，姑娘有时身上总有些凌厉的杀气，虽她有心遮掩她却能察觉得到，心中固然有些怕，却也不慌。
姑娘对她很好，更多的她是觉得心疼，这是她的家啊，本应是闺阁不谙世事的小娘子，变得满身尖刺，才得以保护自己。
“姑娘，可是梦魇？”
拿出帕子给她擦汗。
叶书蝶面容恢复平淡，拿过她手中的帕子自己擦着汗，左手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的腹部，那是她已经大好的受伤之处。
神色却还有些骇然，她做了个梦，或许也不是梦，是“叶书蝶”那最后弥留于世的记忆，桑薇薇将短刃毫不犹豫的捅向她，又将她从山腰推了下去，慌张中带着不可置信…还有她的不甘。
“无事，想喝茶。”
自遇上老头，喝茶这事是少不了了。
“那姑娘再歇会儿，我这就去沏茶。”井菱起身。
待她去沏茶，叶书蝶躺在小榻上，眸光却揉成了碎影，芊芊玉手随意搭在毯子上，冷眸半阉眺望着窗外那月牙尖尖的天上月。
叶书蝶，有些时日了，骨子里的杀意你还是改不了。
“叶书蝶”在盛京外被杀，所以她才会成为她，重生而来的桑薇薇动手还真是又快又狠，只怕一回来就谋划好了。
她总是觉得书中之事，不可信，却也可信。
她的到来，影响了很多事情，很多不应发生之事却发生着，叶府为何如今就已走向灭亡？
会是因为桑薇薇的重生，也会是因为她的到来吗？
井菱沏茶回来，观察着她紧皱的眉头，轻缓的倒着茶。
“桑薇薇如何？”
井菱一顿，放下茶壶后才道：“不怀好意，对姑娘不会是友，只是…举止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姑娘先前救她，她眼中不像是感激，说不清…似乎更像是复杂，让人看不清，没有袁小娘子来的清澈。”
叶书蝶缓慢睁眼，唇角微勾莞尔一笑，笑意未尽眼底，指间一抿，皆是冷意。
心带恨意之人，又怎会笑对仇人。
她起身端起了茶杯，香味扑鼻而来，花香？
井菱见她停顿忙给她解释，“姑娘，府里的好东西都被抄走了，这是现在唯一的茉莉花茶，就只能先对付一口吧。”
叶府一事始料未及，连姑娘也都出现梦魇，按理来说叶府投靠着太子，也就应是当今陛下，落魄至此，怕是没那么简单，会让太子都保不下叶府这枚棋，什么大事？
叶书蝶无所谓的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她不挑。
“姑娘…对叶府怎么说？”井菱想问问她的想法。
叶书蝶对她摇摇头，“不怎么说。”
左右如今已不是书中那个样子，变更之久反而对她会是好事，她无心与东宫那位，“叶书蝶”之事是她罪有应得，是她该偿还的，如今就不该再牵扯她了。
自然更应让桑薇薇明白。
叶府之事与她无关，做什么因，得什么果，人啊！总是脱不开因果的。
“为什么哭？”看着面前人哭了，她皱起了眉。
井菱抹着眼泪，哽咽的说道：“因为…姑娘很好，我没家了，可是你不能没有…”
叶府如今被封，临州已是北齐之地，出使那就是流放，有她就会变得不幸，从来都是如此。
“我从来都没有家啊！”叶书蝶毫不犹豫的回道。
她是叶书蝶，不是“叶书蝶”，没有家，从来就没有过家。
“姑娘有！”
“没有！”
井菱低头一噎，也不再说什么，她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倒是唐突的和姑娘说起，多了嘴，惹姑娘也跟着心烦。
“不开心？”叶书蝶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我救你是想让你每天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叶府于我而言不过会成为过眼云烟，从不会放在心上。”
她不适合这里。
不必为了一个叶府而掉眼泪。
话语虽说的冷淡，井菱抬眼一直注视着她，心里明白的很，姑娘心中是难过的，她的心也并没有如她的外表那样冷。
人是有血有泪的啊！
一群畜牲。
“井菱，何其有幸能遇到姑娘。”如今的眼前人叶书蝶就像是在她黑暗的世界里打来了一束光。
“父皇！为何对叶府下如此重的惩处，您明知……”
“太子！你放肆！”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摔了，吼着面前之人。
本应在东
宫软禁的太子，如今却闯了出来，还跑来质问他，谁给他的胆子。
太子忙跪下，“父皇息怒。”
“是朕纵容你，让你如此放肆，当朕说出的话是什么！”皇帝指着他道：“还是你觉得朕需要你继位，你就这么不把朕放在眼里。”
朝臣如此，你太子也如此，他这个皇帝要不要如今就让位给你！
“父皇息怒！儿臣没有那个意思。”太子赶忙解释，“儿臣只是一时心急才从东宫闯了出来，父皇的责罚儿臣没有怨言。”
“儿臣此来也只是觉得可惜，叶府是父皇好不容易扶上来的，能有今日之成就已是不易，付出许多心血栽培，如今却将其发配临州，那便是弃掉他们啊！”
今日之事也让他明白朝堂中左右相的势力能有多大，能摆布朝堂到何程度。
他惶恐，知叶府时运不济，只能推出去，如果还能挽回呢？叶天逸是有才干之人，丢之可惜。
皇帝缓缓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说道：“朕又岂能不知！”
“可是他们逼朕，裴大相公是在为李国公府报仇，倘若不罚的重，与他们拖着，说不准能将叶府再搬回来，可是前方战事不是能拖的。”
“他们不尽心应战，朝堂内乱裴大相公也与我们在战事上拖，那东凌的国土要拱手让于北齐吗？”
他赌不起，只能用一个叶府换朝堂安定，边境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