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塞尔兰斯岛（4）
闷热的午后，暮晚归额角控制不住的留下冷汗。
他视线触碰到地上那盆血淋淋的肉，和几分钟前厌恶的感觉大相径庭，那东西看上去竟然可口起来。
脑子里断断续续发出一个信号。
再吃一碗。
问老太婆再要一碗。
最原始的欲望很难控制，他的瞳孔也开始变得涣散。暮晚归努力深呼吸，试图控制自己分散的注意力。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扶着围栏往来时的路走，手指止不住的颤，那肉油对人的吸引力太大了。
在暮晚归搜寻到人群中出来觅食的周池后，那憨老头还没看出他身上半点的不对劲。直到面前的小孩直挺挺的倒在自己身上，他才感受到臂膀上沾的全是他额上的冷汗。
“别去……吃饭。”
暮晚归虚着声说完这句，就任由自己失去意识。
周池托着他软绵绵的身体手足无措，原本是拿着民宿的宣传单来到这边的街先买东西填饱肚子的，这下也只能先回民宿。
暮晚归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人都快长到一米八了，扛在肩膀上还没他平日里网的一兜鱼沉。
他心里估量着，又在肩头掂了两下。
没怎么费力气把他扔到标间的另一张床上，周池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实在是不忍直视，又破又脏，哪还有现在小孩该有的青春气。
原本干干净净的床单在他滚上去后都被他蹭出黑道道了。
周池的强迫症突然起来，他把暮晚归身上的衣服扒个精光，连那个三角裤衩也没放过，都一并坨把坨把扔到楼下的垃圾箱里。
还好心的拿毛巾沾着温水给他擦了擦身子，被泥包裹的皮肤光滑白皙，周池满意的在他屁股蛋子上拍了两下，像是在欣赏自己刚才水里捞上来的活鱼。
于是在暮晚归迷迷瞪瞪清醒过来时，就觉得胯下有诡异的凉风穿过，他把头伸到被子里一瞅，啧，一丝不挂的。
就在他纳闷谁有这扒人衣服的特殊癖好的时候，房间门被推开，周池手臂上挂着几件带有当地民俗的衣物和一个被装在收纳袋里的黑裤衩。
“醒了？快穿上，”他说着，一股脑把衣服扔到暮晚归头上，“我看看合不合适。”
暮晚归坐在那没动作，周池又催了一句：“换啊？”
“你要看着我换？”暮晚归拧着眉瞅他。
“矫情。”
周池转身从房间出去。
原本已经适应了衣衫褴褛的暮晚归突然换上尺寸合适纯棉套装，他一时间没适应过来，看着落地镜里的男孩头发长的能遮住眼睛，挺拔的鼻梁下是两瓣薄唇，整个人看上去清冷又孤僻。
这一世给他捏的脸也很水灵。
他细长的手臂和笔直的小腿都裸露在外面，久违的呼吸着空气。
指尖抚上皮肤，没有奔波的痕迹和汗渍。几声响动后，门再次被推开，周池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攥着两根冰棒。
“老天，看看我这眼光，这不直接改头换面了。”他将手里的冰棍塞到暮晚归手里，自己坐在靠墙的床铺上，不知道是在欣赏他这身行头还是身材。
手上的冰棒被二十几度的温度热化了，一滴一滴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地上。
周池：“怎么了你？从刚才就怪得很，和你一起那小姑娘呢？”
老头不提还好，暮晚归几分钟前吃饭的阴影重现心头。
他将手里的冰棒扔到水杯里，挑着重点对周池说了刚才自己的遭遇。
不确定周池是否相信自己说的，作为无神论者的自己只有在事实发生在面前才推倒了自己二十三年的世界观。
周池两手交叠在床头，头靠在手心，不动神色的盯着天花板，在暮晚归说话的期间他没有插嘴也不曾发表意见，只是在小孩说完轻轻点了两下头。
“怎么说，不是很能想象的出你说的画面，但我知道你没说谎，不然我们故地重游一下，再想办法如何？”周池和他商量着。
“走。”暮晚归说。
周池走在前面，走廊上铺着厚毯子，空气里飘散着香氛，这场景让暮晚归有些出戏，他在原世界也喜欢泡澡，这种模式的走廊已经记不清走过多少次。
奇怪的是走廊上并没有电梯，只有楼梯是唯一的上下楼方式。
他们沿着实木的楼梯从三楼来到一楼，此时的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从落地窗投射进来，将未开灯的大厅分割成明亮两个区域。
前台的小姐见到他们，礼貌性的微笑并问好，“晚——上——好。”
暮晚归原本都已经走过前台，下意识被她拖音的话语吸引了注意力，这一看不要紧，迈出去的脚堪堪落在周池的后脚跟，踩得前面的人一个踉跄。
“周叔，你看一眼前台。”他颤着声说道。
周池半蹲在地上提鞋，毫不在意地朝身后看去，就看到原本下午漂亮地小姑娘正对他俩投来目光，和他视线对上后，再一次露出笑容，缓缓地，如同一个行动迟缓地机器人，唇角的弧度都是按照进程在走。
“艹——她怎么这么笑，下午人还很正
常啊。”
头一回见这种场面的周池被吓到哽咽，他顾不得将脚后跟提利索，就连滚带爬的扒开门帘，朝着大空地跑去。
他扯住前面暮晚归的后衣摆，“你跑慢点，我这一身老骨头折腾不动了。”
暮晚归不跑了，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就刚才那前台的鬼样子，他今晚是不会再踏回民宿一步了。
他拍拍周池的手背，“叔，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不行，说不定刚才只是凑巧了，我们去那条街看看。”
暮晚归撇嘴，“那你再回大厅瞅一眼。”
“我有毛病啊，你小子真是坏心眼，快走了！”
两个人逐渐熟络起来，在去那条小吃街的路上还时不时会拌嘴来消磨心里的不安。
太阳西沉，给树影和灌木蒙上一层黑色的纱，周围静悄悄的，丝毫没了白天的热闹劲。
暮晚归带着周池沿着白天的鹅暖石路走到台阶处，却没想到那几个摊位只有空空的几个遮阳棚立在那，哪还有卖饭的半个人影。
“这也不晚啊，七点还不到呢就收摊啊？晚归你看一眼。”周池把手表凑到暮晚归眼前，表盘上显示六点四十，这个点大差不差就是饭点，这里却空的令人发慌。
“怪了。”暮晚归揉着太阳穴，也摸不清现在的状况。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继续顺着山路往上爬，失去了烈日的曝晒，空气里逐渐涌起一股冷意。
石阶建的弯弯绕绕，他们转了几个弯，鼻尖就嗅到了远远飘来的篝火味还有人群熙攘的声音。
“篝火晚会？”暮晚归问周池。
“那感情好啊，晚饭有着落了。”
走过坑坑洼洼的一段泥巴路，他俩来到半山腰的大平台，就如他们想的那般，穿着彩线刺绣的野兽服饰的当地人，正围着庞大的篝火又唱又跳，周围的台阶，草地，甚至树干上都有他们的人在围观。
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人犹如按下静音键。他们放下四肢，呆滞了足足一分钟。
周池：“他们在干什么？”
暮晚归：“你去问问。”
周池：“……”
两人小声的话音未落，就看到两个肩宽体胖的壮汉扛着一口大锅从远处的平方过来。那口铁锅正好架在篝火上，烹煮着上面浓稠的料理。
岛民在看到那口大锅后，情绪比刚才还要热烈一些，更有甚者直接端着自家的碗蹲到锅前，用勺子舀起那还没煮开的汤汁。
男人表情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他喝完一碗又给自盛了一勺，喝了两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着身边的大汉咕哝了两句鸟语。
那人回了他两句，有些不耐烦的朝着刚才的平房子走回去了。
“跟过去看看。”暮晚归碰了一下周池的肩膀。
他俩放轻脚步从山的背面绕过去，趴在地上静静聆听下面平房里的细微声响。
铁门被男人发达的手臂撞开，就看到他双手端着一个盆，里面满满的都是鲜红的排骨。
暮晚归搭眼一看并没有发现什么违和的地方，之当成是新鲜猪肉。可当他扫视第二眼后，浑身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看到了那个红色蝴蝶骨的图案，中午女孩手臂内侧的纹身，他现在依旧记得，毕竟那个图案很特别。
“周叔，你看盆边上的那块肉。”
周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什么图案，我老花眼看不清楚。”
“蝴蝶，中午那个女孩胳膊上纹的。”
周池瞪大了眼睛，又是一脸不可置信，“看错了吧，会不会是猪肉合格的章啊？”
“但愿是。”暮晚归见那男人走远了，半蹲着身子就从山坡往下冲，几近九十度的斜坡他硬生生滑了下去。
他背靠在石砖垒起的墙壁边，就听身后周叔着急的咋呼声:“你小子等等我啊。”
鞋底和草丛的摩擦声过后，周池从山坡上摔了下来，他揉着肩膀和屁股哎哟了两声，才注意到暮晚归脸上难得的严肃神情。
他学着他的样子，将头靠在墙壁上，耳边传来屋里细细簌簌的呜呜声和咕噜的怪响。
他俩依旧绕进房子背面的阴影，只能估量着两个大汉没朝这边看的时候，他们迅速拉开铁门，几步偷摸了进来。
眼前的画面让两个人瞬间反呕。
半个墙壁挂着新鲜切割下来的残肢，鲜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流了一地。靠近门口的地方是一个用成年男人大腿一样粗的树干做的囚笼，里面关着四个人，他们的排泄物堆了一地。
满屋子都是肉的血腥味和粪便恶臭的混杂味。
这个场景让周池不得不相信刚才暮晚归说的话，何止切割那一个女孩，单看墙边的肤色不同残肢，就死了至少六七个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