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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当了匈奴王不是起点而是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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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咸阳城,咸阳宫,咸阳殿。

高台王位之上,坐着的是代为监国的皇后阿房。

其头戴一定华贵凤冠,上有十余种禽鸟,整体以黄金打造的冠身熠熠生辉。

金光四射的凤冠衬得她脸色白皙异常,就像是患了一场大病似的。

在其身下的朝堂上,一个个跺跺脚,秦国都要抖动一下的秦国重臣们站在丹墀之上,眼珠子瞪得溜圆。

互相指着鼻子,唾沫星子乱飘,像是乡人骂街一般,吵个不停。

一个年老头白的秦臣道:

“太子乃长公子扶苏!陛下薨,自该太子继位,怎能由长安君进之?”

新为廷尉正的灰上大喝相对。

“昔武先王离世,继位者乃昭襄先王,武先王没有子嗣嘛?兄终弟及,乃应有之义,话又是陛下亲口所说,在场二百余位臣工皆亲耳听之,当请长安君归咸阳也!”

甘罗大怒。

“放肆!尔等密谋造反,想要簒国乎?太子乃陛下在朝堂之上,兖兖诸公之前,亲口定下!今陛下殡天,又怎会说出留下这等荒唐言语自相矛盾!”

李斯出列。

“二百余人之言,还比不得上卿一人所说乎?”

又一个身世显赫的上卿站了出来。

“呵,左相以为织的这张网万无一失?需知只要是网,那便有洞!大田令已然承认,陛下未说过这些言语,皆乃你李斯逼迫众人也!”

亲耳听到始皇帝遗言,身在泰山现场的大田令,对上李斯的阴冷目光毫不退让,冷笑道:

”左相这是要杀了我?来啊!这一路上左相杀得人还少嘛!你这楚国小吏,受陛下洪恩不思报之,还意图帮长安君篡位,当诛!”

郎中令章邯未佩秦剑,身着官服站在朝堂之上。

闻言望向大田令,目光中的杀意比李斯的阴冷要沁人心脾。

“尔敢篡改陛下遗言?好胆!邯在路上就该斩了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

一个博士长身而立,走到大田令身旁,冷笑连连。

“好大的杀性,郎中令且要我血溅五步看看?”

“……”

纷纷扰扰的骚乱声音,要阿房觉得头痛欲裂。

后宫那些嫔妃再如何叽叽喳喳,也没有这些男人吵闹。

她用力抓了抓王座上的扶手,一双略显空洞的眸子刹那间充满了压迫感。

她要为她的王,她的夫,她的主,守住这偌大的天下!

“聒噪!”

极其尖锐的叫喊,刺破人耳膜那种。

殿上众人武功稍弱者,皆是头脑一嗡鸣。

手快的扶住殷红丹墀地,手慢的就东倒西歪栽在了地上。

而那些站着大吵大闹的人,好些都摔了跤,一时间朝堂上百态毕现。

喊完了这一声的阿房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子。

除了站在其身边的贴身侍女外,无人知道她汗流浃背。此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

她又用了骊龙,积攒了不到一年的骊龙。

现在的她,虚弱得很。

上一次,二十多年的骊龙,能一招打的武功绝世的赵高濒死。

而这一次,不到一年的骊龙,仅能将她的声音大而尖锐,让群臣安静下来听她说话罢了。

她不是始皇帝,无论多么地多么淡的声音,都能让朝堂鸦雀无声。

她想要短暂震慑住这些天纵之才,她能想到的方法,只有骊龙。

群臣晃晃脑袋,惊奇地看着高台上的皇后,直视。

皇后武功,竟如此高深?

他们没有畏惧,陛下死了,一个出身卑微的皇后算得了什么?什么都不算!

你当你是华阳太后,宣太后啊?

小幅度急促呼吸,阿房终是积攒出了能够说话的力量,压低着嗓音,尽力不透出虚弱。

“廷尉何在?”

廷尉张图起身,拱手俯首。

“臣在。”

“陛下如何身故?”

依据秦律,廷尉对所有的王公大臣有勘定死因之职责。对于始皇帝之死,有最终的认定权。

在所有大臣中,对任何人都可以在特定时日保持始皇帝病逝之机密,唯独对廷尉不可以保密。

“坠崖而亡,臣已与太医令夏无且一同验明正身,确是陛下无疑。”

阿房,张图这一问一答,已是在法理上将这整件事盖棺定论。

底下秦臣先前吵的如此凶,都是为了影响阿房判断。

他们再厉害,也终究是臣。

他们无论对阿房如何不上心,如何看不上。

可监国之人是阿房,阿房的态度,有决定性作用。

往日温柔的声音显得异常清冷,阿房微点头,道:

“御史大夫中空,你暂代其职,发丧事宜,尽由你张图牵头。”

“唯。”

在张图应声的一瞬间,朝堂内不少秦臣脸色大变。

发丧,就是经御史大夫与廷尉府会同

太医署做最终认定后所发布的文告。

御史大夫通常是虚领会商,廷尉府则是完成实际程式的轴心权力。

从发丧开始的所有的国丧事宜,事实上都离不开廷尉府的操持。任何国丧,都是廷尉府介入得越早越好。

而一旦国丧开始,整件事情就再也不可回头,没有转圜余地。

好些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先前吵的最凶的甘罗身上。

大田令就是听甘罗号令,才跳的反。

甘罗一脸阴沉,冷汗涔涔,短短一瞬,却像是过了一辈子之久。

自从始皇帝亲自为某竖子站台,他就已然不再搞任何小动作。

秦国姓嬴,不姓甘。

在始皇帝表达了对某竖子的全盘信任后,他再敢闹事就是找死。

他像某竖子希望的那样,管制一众世家子弟,咸阳从始皇帝离开之后没出过任何乱子,上卿甘罗功不可没。

他一直在内心告诫自己,要等到太子嬴扶苏继位。仁义的秦二世会体会世家不易,到时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可现在呢?

陛下死了,继位的是他甘罗的大哥,嬴成蟜。

甘罗,不能接受!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这位兄长要做什么,那是世家末日。

不,应该说,再也没有世家了……

眼下,是最后的机会。

陛下已逝,那些只服气陛下的秦臣大都处于观望状态。

眼下的咸阳城,身为世家之首的他,掌握着绝对朝堂话语权!

甘罗的功业雄心便骤然勃勃燃烧了起来。

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带众世家驳斥,质疑陛下遗言真实性。

拥立太子嬴扶苏,坚实地维护帝国新文明。

王死,太子继位,哪国不是如此呢?

甚或,在秦二世时期,他完全可以登上周公摄政一般的功业最巅峰。

什么上卿,说得好听,说到底就是个没实权的虚职。

他十二岁就当上了上卿,是荣耀。

现在还是上卿,就是耻辱!

十二岁封侯拜相,他人言谈此处皆是颂赞,但甘罗每次听到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可从来没当过丞相,最差的左相都没有!

高台上的那个女人,虽然是皇后,但不过是卑贱侍女出身。

卑贱之人,懂得什么呢?

这朝堂大半臣工尽皆反对,她敢不从嘛?

那一瞬间,千般念头,想法都从甘罗心间划了过去。

他终是下定决心,站了起来!

他暂时忘记了死在他面前的孟、西、白三家家主,不去想被灭了满门的三大世家。

“臣甘罗,有异议!

“臣以为,陛下之死,甚为蹊跷!

“恕臣无礼,臣想知道,陛下自悬崖坠落,圣体可还完好?

“若是完好,臣请亲往一观。若是不完好……那就请廷尉大人给罗解释解释,是如何认出那是陛下的。”

甘罗冷冷地剜了张图一样,不待张图回答,双膝下跪,以头抢地。

“有章邯贴身保护,陛下为何能让王诩近身?为何会站在悬崖边上?为何会在已确立太子的情况下以长安君为二世?若是早就有此想法,为何不直接立长安君为太子?这种种蹊跷之事,皇后能视而不见,甘罗不能!罗以死谏,请皇后严查李斯,章邯!”

一人随之跪倒在地。

“太子贤德,朝野皆闻。长安君狼藉,响彻朝野。陛下圣明无错,焉能立长安而废太子?此绝无可能也!”

又有一人跪倒在地。

“昔尉子为国尉时,曾乘驷马王车于长安君府门前,大骂不止。李斯自长安君府而出,为长安君辩驳之。臣不以恶意揣测二人造反,但臣想说,凭李斯之言,发丧国葬,此不妥,大大不妥!”

一个又一个人跪倒在地,把头磕在了地上。

阿房喘息越来越急促,已是有些难以为继。

她好像不是众人跪拜的监国之君,而是她跪在群臣面前似的!

每当有一个人下跪磕头,她就又跪一次,又磕了一次头……

“放肆!尔等安敢逼迫皇后!”

化名姜商,本不打算干理朝政的吕不韦忍不住了。

再不起身,不为皇后分担压力,事情或许就会向着他最不愿看到的方向而去。

魏家家主,为吕不韦所累,遭始皇帝降爵五等的魏章冷声道:

“此话从何说起?甘上卿、赵大人所言皆发自肺腑,是老成谋国之论,怎么就成了逼迫皇后了?是不是涉及到你的主君嬴成蟜,姜相邦,你急了?莫忘了,你这相邦之位是陛下予之。长安君府,亦在大秦国土境内!”

吕不韦自不甘示弱,张口畅言。

其嘴上言语输出,心间却是一阵无奈。

他是长安君府门客这件事,曾经为嬴成蟜造势,是一大助力。

可当初的助力有多大,现在的阻力就有多大。

他说的再多,也对事态没有

决定性扭转了。

国尉廉颇见吕不韦下场,也不再安坐,摆明车马拥护陛下遗言——长安君为秦二世。

一直缄默的荀子门生也是仗义执言,以道理说不通,就开始撸袖子露胳膊打算以武力来说通。

自从荀子得知兰陵被屠后,就病倒了,今时仍然久病在床。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荀子门生,遇到这群不讲理的乱臣贼子,扑上去打了一个痛痛快快。

朝堂彻底乱了……

皇后阿房望着没有第二声骊龙了。

这些往日对她毕恭毕敬的臣子,在始皇帝死后,对她的尊敬就开始留于表面……

她缄默了。

目光清冷,就像是一个观众,看着场中这些伶优表演。

她可以杀了甘罗立威,遵照始皇帝遗言,立长安君为秦二世。

但是后果呢?

失去了诸多世家的支持,秦国,还是秦国嘛?

关中始皇帝的死还秘而不宣,其他地区已然传遍了始皇帝死讯,那些六国余孽蓄谋已久,蠢蠢欲动啊!

不,应该是已经动了!

章台宫桌案上的那封自韩地而来的奏章,写着陈胜,吴广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造反了,国号定为张楚。

阿房对这两个小丑并不在意,连国号都取不明白,能成大事?

楚就楚,还张楚,还解释为张大楚国之意。

定国号是为了拉拢遗民,招兵秣马,不是想一出是一出。

这两人不足为虑,但,后来者呢?

镇压六国余孽,秦国需要秦贵族的力量。

况且,陛下的死,确实很是蹊跷啊。

自吕不韦站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不再是正统与臣子之争,而是两派臣子争。

阿房望着争权夺利的两派臣子,终是没有一语定乾坤,她现在看谁像奸臣!

………

“当了匈奴王,不是起点,而是终点。

“大漠之上不只有匈奴,还有东胡,月氏,乌孙等胡人。你总说没有天地供你施展,如今这片旷野可是够了?

“等我下次再来看你的时候,守住地盘不算本事,再打下来点才是厉害。你要是能让他们都生活过得更好,那就更厉害了……”

嬴将闾正襟危坐,听着叔父的叮嘱,他从来没听叔父说过这么多话,像是要把所有没对他说过的叮嘱都一口气说完一样。

天明,变黑,又复明。

嬴成蟜给嬴将闾留下了三百门客,皆各有所长,其中之一就是易容特别厉害的那个。

然后骑乘快马,南下,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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