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夜
但袭击者们没等到林右，先进来的是同伴的半个身子，林右扔掉打空了子弹的“星旗”，把手里的肉盾用力的推向前方，同时右手抽出对方身上的枪对着阴影里的三个人扣动扳机。
“砰！”“砰！”“砰！”的枪声连成一片，一支弹夹清空下去靠后的两个人被打中，颓然倒地，被当成沙包扔出的人身上也多了几个血洞。靠前的那人猛的推开身前的肉垫，他被打中了手腕和胸口，但看上去却并无大碍。
林右心中一惊。
这个人应该是高度义体改造者。
子弹打掉了他手中的枪，却没能击穿他的手腕，肉色的表皮下露出的是银白色的机械构件。
改造者大步向前，两条腿像弓弦一样拉满，只一步的时间身子就如同利箭一般向前冲出，快到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
林右心头警兆骤起，改造者剩下的那只手已经握成拳头直奔林右心口，狭小的空间让林右能够躲避众多的火力，但同样也压缩了林右的躲闪空间，这一拳他已经避无可避。
改造者的嘴角已经挂上了一抹嘲笑，林右突破第一座假山掩体后他就已经在此等候，多年来他把全部身家都放在了对自己的义体强化上，身上的义体有一半都是黑市上搞来的正规制式装备，还有一些是旧型号的军用品。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的来头，但想要在这种地形中近身打赢他是绝不可能的事，只要这一拳打中，他有信心能直接打断林右的骨头！震碎林右的心脏！
觉醒者又如何？如今早已是科技的时代，他重金打造的身体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就是最恐怖的杀器。
林右几乎在瞬间就完成了决断。
来不及躲避，那就前冲！
精神力近乎狂暴般的涌出，占据四肢百骸。
身体，亦是武器！
林右同样迈步向前，正面撞上改造者的拳头，“咚！”的一声闷响，合金骨架的拳头在巨大的相对速度下撞上林右的左胸口，让林右胸中一阵剧痛，五脏六腑像被重锤敲过一般震荡移位，一口鲜血瞬间涌进嘴里。
但林右没有停下，被这一拳击中的同时他微微拧身侧过身体卸去了一部分力道，右手肘已经借着拧身的力量快速抬起甩出，同样在巨大的相对速度下砸中了对方的脑袋！
改造者对林右的肘击毫不在意，他的头部改装了缓冲垫层，颅骨则有一部分换成了轻质合金。
别说是一道肘击，就算是小口径手枪，挨上一枪他也不会死。
这就是装备带给他的自信。
但当林右的肘击打中的那一刻，他却觉得自己的头像被汽车撞了一般，一股恐怖的巨力传来，推着他的脑袋歪成了一个极其夸张的程度。
但这还不算完，这股力量接着扯断了他脖子上的筋腱，颈椎，气管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植入体，一堆埋在胸腔内的管线随着颈椎的断裂被头颅带着扯出。
改造者视野里的世界随之变得歪斜，然后昏暗下去。
那颗半合金的头颅在扭曲碎裂之前，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生死只在一息之间。
林右吐出一口鲜血，刚刚那一拳差点要了他的半条命。
虽然经过能力强化的肉体勉强能和合金对撞，但对全身进行高强度强化，消耗的精神力简直堪称恐怖，林右的精神力已经出现了透支，这让他的状态急剧下滑。
但还没到终点，离大厅出口还有最后一段距离，想要突围，这种程度还不够。
林右面色阴冷，双眼中却仿佛燃起一团烈火，他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事到如今只有拼一把了！”
林右如法炮制，再一次拎起改造者的尸体当做肉盾顶在身前，然后埋头冲出最后的一段掩体。
大厅的布局承大致对称状，另一边也约摸是三座假山掩体。
在另一个方向，艾薇儿也同时冲了出来，她比林右要轻松很多，两只机械羽翼可攻可守，对方又不敢对她使用致命火力，一路上基本都是她单方面碾压。
而且她的终端里搭载了近身格斗的分析插件，视野里以红绿两种颜色标注着建议进攻路线和躲避方向，每一条可能的射击弹道都被标注的清清楚楚，连开冷枪的机会都不给对方。
两人一同向着正门开始冲刺，但最后这一段距离却再没有掩体，林右咬牙狂奔尽量用手中的尸体遮蔽自己的身形，而艾薇儿的两只翅膀合并成一个长条盾形最大限度的为自己提供保护。
“艾薇儿！过来！”
林右奋力冲着艾薇儿喊道。他的听力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虽然还有短暂的耳鸣，不过已经不影响他听到别人说话。
但他不确定艾薇儿的听力恢复的怎么样，因此他的声音非常的大，大到整个大厅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喊声。
艾薇儿也听到了，林右在出声的同时就转向艾薇儿，艾薇儿不知道林右要做什么，但林右确确实实从这群人手中救了她，因此她相信林右。
除了相信她也没有其他选择，放弃林右她也许可以冲出正门，但之后她绝无可能在众多枪口下逃出广场。
于是艾薇儿也同时转向林右，两人之间的距离算不上远，大厅两边各有一些离得近的袭击者企图追上他们，更多的人则在举枪射击。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短短的几步，一颗子弹在这时打中了林右的左腿，林右一咬牙扔掉手中的尸体，右腿发力向猛的一扑。
艾薇儿见状立刻也向前跳起，同时两只翅膀放弃自身的防御，伸向林右为他遮挡子弹。
艾薇儿的想法很简单，射向林右的子弹都是实弹，但射向自己的不是，自己中枪能活，而林右会死。
她从下方接住了林右，头刚好撞到林右的胸口，两只翅膀一上一下盘绕着将林右裹在了中间。
时间在这一刻慢放，神殿一般的大厅中染血的少年与长着漆黑羽翼的少女在空中相拥，仿佛刚刚得到神明的应许。
他们身后是一片璀璨的星空，身前有手持武器的人们前赴后继。
“这可太有宿命感了。”
林右这时候居然想起了他和艾薇儿的初次相遇，那时他无比嫌弃当时的场面，而仅仅半天过后命运就回应了他的期盼。
“低头。”艾薇儿听见林右虚弱的对自己说。
林右没管艾薇儿的反应，他不太确定艾薇儿听到没有，他的手直接按在了艾薇儿的脑袋上，把她的脸按的贴在自己胸口，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集中自己的感知，用早已透支的精神力再最后发动一次能力，他的感知从自己身上蔓延一寸寸蔓延，从内脏到皮肤，然后是熟悉的通过某种隔膜一样的感觉，接着他的感知开始蔓延到身上的外套，然后是怀中的艾薇儿，衣服，皮肤，肌肉，骨骼，还有背后那双金属的羽翼。
一瞬间林右感觉自己的大脑，也许是灵魂，被一个人用什么东西抓紧了两端，像挤毛巾里的水分一样旋转压缩，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入骨髓，比宿醉更痛千百倍的头痛。
此时此刻大厅内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空中的两个人，还有不少人正在专心致志的举枪瞄准。
而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白光从林右和艾薇儿身上发出，瞬间吞没了大厅内的一切。
如同地上突然出现了一颗没有温度的太阳，过高的亮度在一瞬间就烧毁了所有人的视网膜，义体内的光感元件也没能幸免，剧烈的亮光甚至从大厅正门直射出去，照得半个广场都是白茫茫一片，连赤矿V那天上的厚重云层在这一刻都被照亮。
林右也在同一刻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