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哥哥，吃药了。”白云菲按医嘱将药配好在小盖子里，又倒了水一起端到茶几上，对莫天琪说。

莫天琪幽深的眸光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望着她走到沙发那坐下，扯扯嘴角，伸手拿起那个装药的小盖子，里面躺着十来颗小药丸，默默看了一眼，微仰着头全空进嘴里，就着水咽下去。

白云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微微有些失神。他看上去如此平静，仿佛病重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

感觉到莫天琪的目光再次投过来，白云菲迎上他的目光：“我去给哥哥换个床铺，今晚你睡床，我睡沙发。”说着她站起来。

莫天琪略怔，忽然嘴角绽开一抹很是好看的笑容，眸光如水地望着她，温声说：“坐着吧，还早呢，再说要睡沙发也应该是我。”

白云菲立即摇头，“不行，哥哥必须睡床，这沙发太窄了，你睡得不舒服等下加重……”

她想说加重心脏负担，但脑海里一浮现与他的病有关的，她的心就难受起来，不觉顿住话看他一眼，半晌才加重语气，很快地说：“反正你得睡床，要不让爷爷马上给你另外找房子！”

莫天琪默默望着她，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你要照顾我吗？”

白云菲怔住，好一会儿才说：“谁让你过来，还生病了……我自然得照顾你。”她的声音低落下去。

莫天琪眸色深了深。“其实我很开心，很开心能过来陪你。我的身体我知道，就算不过来也撑不了多久了。”

白云菲喉咙一哽，眼睛就红了，不禁垂下眼眸。

莫天琪望着她，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样隔着茶几相对坐着，感觉距离还是太远了。要是再靠近一些多好。

默默望她许久，莫天琪打破过于消沉的气氛，笑道：“云菲，既然我们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去旅行吧？”

白云菲抬起眼睛，他含笑的样子让她的心更加绞痛。

“哥哥，哥哥还是考虑动手术吧。”她艰难地说。

莫天琪唇角的笑意淡下来。面对白云菲殷切的目光，他忽然想不出话可以应对。再次降临的沉默让他难受，不由勉强地扯扯嘴角站起来，背着她走开两步。

“云菲，”沉默许久，莫天琪再次开口，低缓的声音在清冷的夜里那么清晰，“我剩下的时间里，你可不可以什么也不想地陪着我？手术，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10 ％的成功率意味着我极有可能进了手术室就再也不能活着出来，况且就算成功了，以后的身体也与现在没有太大区别，仍是一具残破之躯，我何苦再这样折腾下去……”

白云菲不觉也站起来，望着他修长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生离死别的感觉扑面而来，比离开莫天翊还要叫她承受不住。

心绞得痛苦不堪，偏偏又无力挣脱这痛苦，她不禁气愤起来：“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坚强，不管你们给我什么，我都得从容接受？”

“你知不知道，事实上我真的烦透了！我承受不了这一切，太迷惘，太彷徨太伤心！我只是个很脆弱的人，遇到痛苦时只想着逃避最好一点也不要面对！可是你却把这么沉重的感情寄托在我的身上，你知不知道这样我真的很辛苦？”

莫天琪怔怔地站在那，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在不自觉地拔高，然后变成了哽咽。

“我已经够忧郁了，为了让我自己振奋起来都已经很吃力，你还要让我多背负一份为你的担忧和痛苦，这真的很过分！我不想喜欢你，也不想关心你，因为我的心胸没那么宽广，没有办法同时爱着两个人！不，不对，我现在是谁也爱不了，天翊我也放弃了！我现在只想过最简单的生活，实在忍受不了心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波动了！”

“哥哥就不能好好地活着吗？天翊也好好的，每个人怎么舒服就怎么活着！”

白云菲越说越痛苦，难受得弯下腰捂着心口哭起来，“我真的不是坚强的人……哥哥要是真的死了，我的心一定会像被挖了一个洞一样……所以，请不要这样折磨我……”

她哭得再也说不下去，垂着头，瘦削的肩膀颤抖着。

莫天琪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哭成泪人一样的白云菲把他的心都要绞碎了，他不禁走前两步将她拥进怀里，痛苦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白云菲抓着他的衣服，哭得更加厉害了。被莫泰清遣送到这异国他乡已经有十来天，直到现在她心里累积的痛苦才真正爆发出来。

莫天琪等她哭了很久慢慢平静下来，才犹豫地松开她，退开两步低声说：“手术，我会考虑的。”

白云菲抹眼泪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

莫天琪望着她红肿的眼睛，手不觉动了动，从外套里袋摸出丝帕递给她。她怔了怔，伸手接过。

……